沈贝贝对眼前的甜点赞不绝口,然而身旁的女孩却有些心不在焉。
沈贝贝见唐唐正盯着某个方向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见会场中央,程总正挽着他的女伴,和一旁的人谈笑风生。
唐香亦自然也注意到了程易安身边的人,女子妆容精致,眉眼明艳动人,一袭酒红色长裙尽显典雅高贵,即使与各大投资方交涉,也能做到从容不迫。
见好友正盯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出神,沈贝贝斟酌片刻,凑到唐唐身边科普道:“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是我们公司的第二大股东黎曼,你可别看她是个女的,这人在圈子里还是很有手段的。”
“黎曼的背景很复杂,据说还是启瑞集团的继承人,我听同事说,易佳刚起步那会,启瑞的董事长可帮了我们程总不少忙。”
听到贝贝的科普,唐香亦静了一瞬,她缓缓收回目光,不确定地问道:“黎曼和你们程总是什么关系?夫妻吗?”
不知为何,当说出“夫妻”这个字眼的时候,唐香亦心底一阵发酸。
沈贝贝却摇了摇头,语气带了点八卦的意味,“我们程总虽然年纪大,但现在还是单身,黎曼经常跟在他身边,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沈贝贝说着,很快就脑补出一部狗血烂漫的言情剧,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不惜放下身段,与对方一起创业打拼,为爱甘愿牺牲一切,然而黎曼和程易安的故事虽然如此,但程易安显然不是小说中的男主角,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单身,始终跟黎曼保持着朋友的关系。
听完贝贝的八卦,唐香亦不经意间悄悄松了口气,心底还隐隐还抱着一丝希望。
沈贝贝忽然想起之前唐唐交代给她的事情,但因为程总一直在国外,所以那个信封她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今天也一并带过来了。
沈贝贝从包里拿出那个信封,原封不动地交给唐香亦,并低声建议道:“唐唐,待会晚宴结束,程总会从后台的专用电梯离开,你要是想单独找他,可以在那等等。”
闻言,唐香亦心中一暖,朝她感激地点点头,沈贝贝不知道唐唐为什么想单独见他们的大boss,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至于是什么,她也不方便多问。
晚宴进行中,唐香亦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刚好看到在阳台边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子,单看那道背影她就知道,眼前的人是程易安。
没想到机会来得猝不及防,唐香亦停下的脚步怎么也挪不动了,她扣紧手中的手提包,心底五味杂陈,此时忐忑不安地注视着那道身影,心脏也不受控制地悬在半空,这么多天来,心底的谜团就快要解开了。
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女孩踌躇着要不要上前,许是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程易安结束通话后转身,便看到眼前多了道有些陌生的身影。
程易安看到唐香亦的第一眼,不知为何心底拂过一丝异样,但却转瞬即逝,对上女孩隐隐泛红的眼眶,以及复杂的眼神,他剑眉下意识微皱,面上却无波无澜,一如往常的淡漠。
这是唐香亦第一次直面程易安的脸,中年男子的五官,以及脸型轮廓,都跟她爸爸唐政南一模一样,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除非他们是同一个人。
见到程易安的这一刻,唐香亦的眼眶有些酸涩,眼里温热的液体却不争气地开始往外冒,心里像是压了块沉沉的石头,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眼前的女孩眉眼温婉,像是在哪见过,而她此时的表情,红着眼眶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程易安虽然面色平静,可心底却涌起微妙的波澜,他始终说不出,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若是换作平时,看到这种奇怪的人,程易安不会过多理会,而此时他竟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他放缓了语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淡声开口:“这位小姐认识我?”
面前的人镇定自若地看着她,黝黑的眼底多了分礼貌与温和,更没有多余的情绪,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唐香亦神情微怔,好像有什么东西攥住了她的心口,一揪一揪的,她抿唇,憋着鼻尖的酸涩,有些艰难的摇摇头,轻声解释道:“您跟我认识的一位亲人长得很像,是我不小心认错人了。”
唐香亦心里有万般情绪,此时冗杂成一团,堵在她心口。
闻言,程易安目光一顿,不禁多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她微垂着眼,眼角泛红,手指因为用力扣着手提包,指尖都已经泛白,虽然不清楚她见到自己为何是这副神情,但程易安却察觉到了她情绪细微的变化。
他顿了顿,心底竟莫名一软,不忍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站在这流眼泪吹冷风,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到她手里,语气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下次可不要认错人了。”
掌心中静静躺着干净的纸巾,唐香亦忙眨了眨眼,克制着如潮涌般的情绪,见程易安转身要走,她连忙小跑着跟上去,从手提包里拿出那个信封,急急地塞进他手里。
“这个请你一定要收下。”
唐香亦心底也有胆怯,她怕程易安会直接拒收,索性将信封塞给他,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便慌忙转身离开了。
看着手中薄薄的信封,程易安有些诧异地挑眉,却不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正当他准备打开信封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脚步声,黎曼踩着细长的高跟鞋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程易安抿唇,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收了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大家都等你好半天了。”黎曼提着裙边款款走来,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明媚动人。
女人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程易安微微拧眉,态度淡然地避开了。
似乎习惯了程易安拒绝亲昵的态度,黎曼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经历的次数多了,她早就过了那个跟小姑娘似的只会哭哭啼啼难过的年纪,只是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心底还是会觉得苦涩。
晚宴结束后,程易安让司机送黎曼回家,自己则和助理乘坐了另一辆车。
回去的路上,程易安再次拿出那个信封,当拆开看到里面的照片时,他的目光倏地顿住,全身的血液似乎停滞不前。
信封里的东西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眉眼温婉灵动的女子对着镜头微笑,神色满是温柔,而她身边站着的长发披肩的女孩,眉眼和五官都与那女子六七分相似,女孩脸上扬着一抹灿烂的笑意,澄澈干净的杏眼亮晶晶的,像两抹月牙。
这明明是一张全家福。
程易安的目光缓慢地移向照片上面目温和,被幸福包围着的男子,他的心脏仿佛瞬间停跳,整个人僵坐着。
照片上的中年男子不用细看都知道,这就是他本人,而照片上的女孩毫无疑问,就是今晚他在晚宴上见到的那个女孩,而他却对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子却一无所知。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拍过这张全家福,甚至一点印象也没有,可心脏却有闷闷的痛感。
这种茫然的无措感像是一张密闭的网,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程易安垂眸看着这张照片,还没从受到的极大冲击中缓过劲来,他的手都在颤抖,只觉的心脏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口子。
多年前,程易安曾出过一次意外,坠楼后伤及了脑内神经,形成了解离性失忆症,至于会不会康复,医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而在程易安失去记忆的这些年里,他曾不止一次地派人去调查关于他以前的记忆,然而都没有任何水花,时间一长,他慢慢接受了黎振峰对他的所有安排,唯独没有答应,同他女儿黎曼结婚。
黎曼追随在他身后多年,还在他受伤的那段时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后来事业上升期,她也不管不顾地抛下一切,陪他一块打拼。
然而对方为他做出的种种,程易安心底除了感激再无其他,黎曼曾明里暗里地跟他提过几次,两人也是时候结婚了,但都被程易安拒绝,他也不知道为何,心底总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虑,让他没办法就这样轻易接受黎曼。
如今看到眼前的这张照片,程易安才恍惚间明白,这么多年来自己仿佛一直生活在一场骗局之中。
他累极地闭上眼,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吩咐助理将自己是以前的信息重新调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