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事,胡太医不是说你怀的是双胎,比起常人要劳累些?早些预备起来也好。”
李氏便点头。
二人温存一阵,孙名宵松开手:“我该走了。”
李氏替他理理衣襟,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叔的事,还好么?”
她虽然是后宅的妇人,对朝堂时事略有阻塞。但孙旭尘十来日未归,连李氏都禁不住担忧起来。
孙名宵只拍拍她的手:“不必操心这个。”
又说了会儿话,孙名宵便独自走了。李氏回过头,继续指点着丫鬟收拾整理。
辰时。
原本该是尚膳监向咸熙宫呈早膳的时辰,因为近日孙家多事,孙太后常在桌上就开始发脾气,宫中伺候的众人时时提心吊胆。但今日这会儿却静得可怕。
正殿次间都无人伺候,孙太后坐在镜前,发髻未梳,面带愁容,比起往常少了许多神气。
金钗急匆匆进来,见到孙太后先福身行礼:“娘娘......”
孙太后一凛,忙拦住她:“快些说话,别行这些虚礼了。”
金钗蹙着眉,仿佛有些顾虑,她放低了声音,像是怕谁听到:“奴婢出不去,前头后面都有人看管,咱们的那些人不知被金缕调去哪里,如今全不见踪影。”
闻言,孙太后的神色越发疲惫,她只问:“家中无人察觉么?”
问及此处,金钗才似迟疑,对着孙太后轻声道:“奴婢听说,三爷那里,不知是谁翻出旧案,说三爷害死的读书人,不止一个......”
她小心觑着孙太后神色,问:“娘娘可知道这事?”
听见金钗的话,孙太后愣住:“什么读书人?”
哪来这么多读书人?不是只有郑侑一个?
但金钗已继续说了下去:“有人出面作证,说三爷因看上一位女子,便着人打死了她的未婚夫,强逼人做妾。最后连那女人也死了。”
金钗的嘴一张一合,将因果道出,孙太后却云里雾里,喃喃道:“什么强娶做妾?我怎么不记得?”
又烦躁道:“家里连这点事都压不下去么?难道为了三哥,连我都顾不上了?”
“娘娘......”金钗声音略带着颤,“所以,连同先前动摇龙气一事,如今又添了一条人命......”
“三爷已被定罪,不日或要问斩了。”
房内静了一瞬。
孙太后转头,看着忍不住眼含泪水的金钗道:“你说什么?”
不但她不信,金钗也不敢信,她抬手拭去眼角泪痕:“三爷他......”
“我不信!”孙太后却忽然打断她,“派人去家里递消息——”
“递什么消息?”
门外的人刻意将脚步声放重,金缕绕过屏风,进了里间。
她先对着孙太后福了一礼,温声劝道:“娘娘还是不要叫人操心了罢,就这样安安分分待在这里,自然有结果。”
孙太后眼尾微跳:“你竟然投靠那竖子......”
金缕回望她,没有接话,却道:“金钗说的是真的。孙旭尘强娶是真,杀人是真,斩首,也是真。”
“只是这事过了太久,大家都忘了罢了。”
孙太后怒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但只一瞬,她就变了脸色。
面前的金缕仍是微微笑着,垂下眼睛:“娘娘再忍耐些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语毕,她便要往外走,孙太后忽然惊起:“是你姐姐......”
但金缕已不见踪影。
“娘娘?”金钗不解,探身想去扶她。
孙太后却忽然一蹶不振,浑身软倒下去。
当年强娶一事被翻出,孙旭尘一案便了结得迅速。
不但草菅人命,时隔多年又害死一位寒窗多年的举人,民愤乍起,再牵连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龙气”,连孙仁商也保不住他。
书案上就是此案的结果,孙仁商坐在圈椅中,正闭目平气。
赵陆似乎对此案很是惶恐,刑部有了定论后,他立刻遣了金公公前来解释,又兼安抚。
孙仁商未置一词,只道教子无方,反倒连累陛下担忧。
他隐隐察觉到不寻常之处,却又不知疑从何起。
如今只能找到那个忽然跳出来作证的人,再做打算。
孙旭尘虽然无能且放肆,但到底是他的儿子,老年丧子,究竟叫人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