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微微一顿,楚琅侧过半张完美无瑕的俊脸,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只淡淡回道:“有一桩陈年旧事,想必太后娘娘不曾听过。”
“愿闻其详。”
“废后李氏,当年嫁与先皇作太子妃前,曾经差点被许配给了不受宠的六皇子。”
苏语怜的思绪迟缓地转动了一圈,猛地反应过来,当年的六皇子可不就是晋王殿下,如今的摄政王皇叔楚琅?
她难掩面上的震惊之色,没想到,皇后和楚琅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去……等一等!
苏语怜眼神复杂地望向背光立于门槛处的男子,所以说,他是在明晃晃地报复?一边是储君,一边是不受宠的六皇子,不论是谁都会选择太子吧?如今他是在报复当年的皇后?
楚琅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消化,半晌后拂了拂宽大的墨色披风,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小姐,奴婢替您更衣……小姐?”
苏语怜在夏望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夏望,你说,方才摄政王同我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夏望挠了挠头,犹犹豫豫地回道:“大概是,大概是说皇后曾经得罪……过摄政王千岁吧?”
苏语怜却霎那间想起了她初入宫的那年,昭和殿之上,她当着众人的面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晋王殿下,掷地有声地向皇上表了痴心……
“哎呀小姐小姐,小心些!您这是怎么了?”
“无碍……只是腿有些软,扶我过去坐一会儿。”在夏望的搀扶下,她重新挪回了暖榻上。
晋王其人,性子阴沉难测,心狠手辣,如今看来,还添了一样,睚眦必报。前皇后嫁给太子一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寻得了机会,他便给她随意找了个罪名,直接赐死了。
而她分明也以差不多的理由得罪过他,他不仅不计较,还亲手将她扶上了皇太后的尊位,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要她在他的掌控之下,慢慢折磨至死?
苏语怜打了个冷颤,强行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下一瞬间,沉厚悠长的丧钟声响起,在冷寂的冬夜里飘荡于偌大的皇宫上空,显得格外悲呛苍凉。
她愣了愣神,想必是摄政王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才敲响了丧钟,昭告天下,皇上,驾崩了。
大行皇帝停棺的第三日,守灵的妃嫔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淑妃娘娘,自始至终跪在灵前,沉默且坚定。
“娘娘,您先起来用一些汤水吧,您这样跪在灵前不吃不喝,身子怎么熬得住呢?” 燕诗青跪在苏语怜身侧,轻声细语地劝道。
苏语怜一身缟素,青丝束于脑后,眼泪早已流干了,眼中只余平静。她脸色苍白得过份,往日湿润的红唇也干到起了小小的皮,不过几日的功夫,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显得愈发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无碍。”苏语怜低声回道:“我只是想再陪皇上最后一程,让他别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走了。”
燕诗青叹息一声,“娘娘您若是再不进食,未能陪皇上到最后,自己的身子先垮了,那可如何是好?”
“本宫的身子有你说得那么弱么?”苏语怜将手递给了她,正打算听了她的劝,先进食以保存体力,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稳规律的脚步声,随后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
“微臣见过淑妃娘娘、丽嫔娘娘。”一道清雅的嗓音响起。
苏语怜的脊背瞬间便僵硬起来。这声音她阔别许久,但上辈子她已将这声音刻在心上,刻进了骨子里,即便她刻意不去想起,也很难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