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 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殿下站着的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主动撇开楚琅向她示好?
不可能的,她立刻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从她看来, 楚琅分明是有提拔他的意思。王尚书如今更是站到了她的身后, 和楚琅公开对立,他此时只要抓住机会,王尚书一旦倒台, 他便能直接取而代之。
他没有必要和她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傀儡太后示好,这完全不是谢嘉这个人能做出来的愚蠢的选择。
然而,他不怵她的目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坦坦荡荡地和她对视。
她心中种种念头转了一遍,包括那日楚琅突然问起她同谢嘉是否相熟的事,难道楚琅只是在试探她?她心情复杂地再一次翻开了折子,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半晌后,她将折子递给了小太监,“没什么问题,照着办罢。”
谢嘉收回了折子,却并未主动提出告退,只垂下了眼眸,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苏语怜忍了片刻,再出声时已不太客气了:“谢侍郎若没有旁的事,可以退下了。”她如今多看他一眼,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还有事启奏。”他回了这一句话,却又闭了嘴,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语怜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示意殿内侍候的宫人们退下。
内殿没了旁人,她连客套都懒得再装了,冷淡地抛出了两个字:“说罢。”
谢嘉脚步一动,朝她走了两步,在她越颦越紧的眉头中,停顿了下来。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苏雨怜下意识便往凤椅的椅背上紧紧贴去,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防备的姿态。
“你怕我?”谢嘉的眼神中有两分困惑,三分探究,以及十足十的复杂,“为什么?”
闻言,她的身子僵了僵,“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三年前,那场丞相府的春日宴之前,发生了什么,令你对我……”骤然变心?这个问题令他困惑了好几年了,那一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令她对他的态度极转而下,从痴缠迷恋变为敬而远之,不过短短几日时光。人的心真的能变得如此快吗?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怕他。她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这种恐惧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就像此刻她的姿势和眼神中流露出的防备,是遮掩不住的。
苏语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是什么意思?时隔三年,他要来跟她翻这笔旧账?他凭什么,他有什么立场来质问她,为何突然变心?
苏语怜微微抬起了下颌,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不悦地道:“谢侍郎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辞,莫要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
尽管她只是个傀儡太后,但也不是任由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在她面前放肆的。
谢嘉又朝她迈了一步,向来清冷的嗓音压的很低,“给我一个答案。”
“站住!”苏语怜低低呵斥了一声,“退下,谁允许你靠哀家这么近了?”
“近来,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谢嘉不动了,既不后退也不前进,自顾自地低低诉说:“那是一个冬日,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你躺在床榻上,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若有来生,只愿死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