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没问王太医关于身孕有什么注意事项,但刘太妃当年怀小皇帝的时候,她是见识过的。怀孕的妇人忌讳很多,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
颜慧一愣,躬身应是。
室内陷入寂静,偌大的殿宇中只郑嘉禾一个人。
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小腹还非常平坦,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她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一颗种子生长在那里,即将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
北戎战事刚刚平定,南蛮又在上半年经历了一场大清洗,如今整个地界都处在大魏官员的监管之下,因此今年的大朝会,没有外族来到长安。
太后有令,因战事初平,大朝会期间宴饮一切从简,与民修养生息为佳。
在距离大朝会还有七八日的时候,秦王殿下终于率领大军凯旋。
郑嘉禾登上临街而设的茶馆,再一次感受到了上次秦王回京时的热闹之景。
杨昪骑在高头大马上,夹道两侧是热情向行军队伍挥舞着手臂和绢帕的百姓,杨昪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行去,经过一处茶馆时,他却似有所觉,抬头望去,正与一双精致的眉眼相对。
杨昪怔了一下。
郑嘉禾掀唇微笑,手臂探出栏杆,向他轻轻地摇了摇。
转瞬间的功夫,杨昪就随着队伍走远了。
秦王带领亲随部下,同上次回京时一样来到皇城外。
不同的是,上次她把他拦在外面没有见他,这次,则是由御前大总管薛荣薛公公亲至皇城城门处相迎,将秦王及其部下亲随迎到宫中含元殿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一道道加封、赏赐的谕旨。
杨昪撩袍跪地,双手高举,接过那予他称号、封地、荣耀的诏书,站了起来。他看到殿中站满的大臣,微微上前一步,小声问:“薛公公,太后呢?”
薛荣满脸堆笑,眼皮笑成了一道褶子:“娘娘在蓬莱殿等您呢。”
杨昪眉目一动,瞬间就想移开步子去蓬莱殿找她,却又顾忌着还有这么多大臣在场,生生忍住,直等那些大臣迎上来称赞他、恭贺他,他一一寒暄谢过,方离开含元殿,大步往蓬莱殿去。
杨昪入得殿中,闻到一股药味儿。
他微微一愣,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郑嘉禾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往手里的药碗中吹气。她吹了几下,才试探着尝了一口热度,感觉着合适,便仰头一饮而尽。
王太医开的安胎药,倒是挺苦的。
她一直没有决定如何处理这个意外,王太医只能先为她保胎。
她瞒着所有人,连颜慧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还以为她是老毛病又犯了,方才喝药。
颜慧还按照王太医的指点,把整个蓬莱宫用的香料与太后的饮食茶点都换了一遍。
“我不是一直喝药吗?”郑嘉禾淡声回答,把药碗放下。
杨昪蹙眉轻嗅片刻,说:“感觉味道不太一样。”
“王太医调整了一下,”郑嘉禾转目看向他,神色无比自然,“前段时间从并州回来,路上赶得急,有点累着了。”
杨昪不疑有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点点头:“那是要好好养养。你刚回来?”
郑嘉禾嗯了声:“我看你经过长安街,就回宫了。”
她笑着,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好多人看你啊,可真威风。”
杨昪回身搂住她,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没想到你竟然去长安街上见我。”
他低头望她,一双漆黑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阿禾,我真高兴。”
郑嘉禾弯了弯唇角。她在想她上次去同样的位置看他是什么心情,那时候他们多年未见,大概在她心中,也存有一些对旧人的怀念与好奇吧。
一双温热的薄唇覆了上来,亲昵地在她唇角辗转触碰。郑嘉禾轻柔地回吻他,揽住他的脖子,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郑嘉禾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我表弟前两个月成婚了。”
杨昪嗯了一声,不太明白她提起这个是干什么。
郑嘉禾的表弟郑逸,与闵相公的小孙女早就定亲了。这事他有所耳闻。
郑嘉禾道:“然后前几天我听母亲说,表弟妹有孕了。之前他成婚的时候,我不在长安就没去。这次府里办了宴席,说是要喊我过去吃席,顺便见见人。”
杨昪问:“什么时候?”
“今晚,”郑嘉禾说,“你要与我一起去吗?”
杨昪颔首道:“可以。”
郑嘉禾指尖挠了一下他的后颈,唇角微微勾起,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杨昪离开蓬莱宫,着人去准备了一下今晚要带到郑家的贺礼,再回来接郑嘉禾一起出宫时,正看到王太医端着药碗准备进殿,脸上还有些黑灰,像是厨房烧火时熏上的。
王太医没看见杨昪,他躬着身,径直入了殿中。杨昪紧随其后,看到郑嘉禾接过药碗服下,又往嘴里丢了颗蜜饯含着。
杨昪走过去。
王太医余光瞥见他,顿时浑身一震,转过身来行礼:“微臣参见王爷……”
杨昪嗯了声:“你亲自熬药?”
王太医下意识看一眼郑嘉禾,应道:“是,这次给太后娘娘的药复杂了些,旁的人微臣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