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请他的师妹吃饭?
曲鸢回复:“徐总不好意思,晚上我有约了。”
徐墨凛深眸微敛,和谁?沈暮?
“师兄,”张莹见他望着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不好再做打扰,“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得走了。”
徐墨凛送她出了办公室,角落的某处,徐太太已不见人影,他不由得暗忖,她这是生气了?
他淡淡地笑道:“有空再请你和你先生吃顿便饭。”
“好啊,”张莹欣然应下,“随时恭候。”
她在走廊和取资料回来的曲鸢擦肩而过,香风盈面,心中的纳闷终于得到解答,原来徐太太也在停云地产,所以是,夫唱妇随?
他们夫妻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令人艳羡。
曲鸢将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心无旁骛,准时打卡下班,搭地铁回到星河苑附近的湿地公园,漫无目的地散步到西子江边,吹着微凉的风,看大爷大叔们钓鱼。
她今晚并没有所谓的约会。
夕阳像颗熟透的红柿子,挂在青山之上,每过一分钟,就往下坠落一寸,从圆形变成了半圆,渐渐地只剩一条细细的边,最后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它是去唤醒另一个沉睡的世界了。
江面仍映着晚霞,绚烂夺目,随着荡漾清波,碎了又碎。
晚归的渔船“突突突”地前行,仿佛闯入了一幅游动的画卷,船头挂着盏橘灯,不甚明亮,一晃一晃,萤光似的摇曳着。
此时,他们是不是在某个餐厅,有说有笑地共进晚餐?
同是学建筑设计的,一定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也许,以前他们曾经在异国他乡有过一段美好的恋情,因徐墨凛的回国无疾而终,她回来找他,是为了再续前缘。
曲鸢仰起头,眸底落入了朦胧的星光,闪着红色灯光的航空器,缓慢穿梭于灰蓝色的夜空,隐入云层中。
她这是怎么了?
有温暖的重量覆上肩膀,曲鸢下意识地侧眸,男人俊美的脸映入眼帘,轮廓线条清晰分明,熟悉的冷冽气息侵入呼吸,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曲鸢披着还带有他温度的薄风衣,用力地眨了眨眼,听到他低低地问:“不是说有约会?”
她心里似有一簇簇的烟花炸开,欢喜溢了满怀,极力地控制着不让唇角翘起来:“不是说要请你师妹吃饭?”
徐墨凛站得更近了些,为她挡去部分的凉风,气定神闲地反问道:“是吗?我记得我说的明明是,我们一起请她吃饭。”
“我和张莹师从同个教授,她在建筑设计上有天分,人也踏实勤奋,以前接触得比较多,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她这次和先生回来,是有意向要在国内发展,她上午来停云地产,一方面是叙旧,另一方面是想了解最新的行业风向。”
他太会抓主要矛盾了,三言两语就拨散了曲鸢心间的浊闷,她垂落长睫,试图锁住盈眶的笑意:“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谁在乎他们是什么关系?
徐墨凛轻笑了声:“我不舍得你因为这个误会而难过。”
“有生以来,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他语气微顿:“我在楼下等了很久。”一直都等不到她住处的灯亮起,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找遍了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最终在灯火阑珊的江边,找到了形单影只站着的她。
风吹得裙摆扬起,刮摆着他的黑色长裤,江水温柔拍岸,曲鸢的心在一点点地塌陷:“……哦。”
此时气氛太好,女孩子杏眸灿若繁星,眼神里藏不住的柔情,给了徐墨凛无限希冀,他眸底也蕴着深深浅浅的光:“我可以趁火打劫一下吗?”
曲鸢不解:“嗯?”
“曲小姐,”男人身形颀长,立于明暗的交界处,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曲鸢能感觉到他的紧张,连带着声线都是绷着的,“你愿意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吗?”
曲鸢其实大致猜到他想说什么,真正听他说出来,她再也忍不住,红滟滟的唇弯起,梨涡闪闪,没给准话,模棱两可道:“唔,要看你表现。”
一秒地狱,一秒天堂,莫过于此,
她再次选择遵循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既然还爱着,那就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徐墨凛失神了几秒,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什么,眸光从热烈,变得滚烫至极,他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曲鸢没有挣开他,手轻轻地揪住了他后腰处的衬衫,他的体温传来,格外熨帖,让她不自觉地沉溺。
深海迷航的船已归入港湾。
夜风无法从他们中间穿过,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跳到了相同的频率。
“上午你是不是生气了?”徐墨凛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确切地来说,是吃醋?”
“没有。”曲鸢不肯承认,轻点着他手臂,提醒他,“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待定追求者的身份。”
徐墨凛充耳不闻,濡湿气息扑向她耳畔:“不可以提前预支点男朋友的福利?”
男朋友。
曲鸢禁不住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又有那种情窦初开时怦然心动的感觉了,她放慢语调,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不、可、以。”
不远处的路灯下,围观了全程的沈暮收回视线,咽下无声的苦笑,转身撞入黑暗中。
他还是迟来了一步。
可沈暮更清楚的是,爱情这回事,从来就不分早晚,只分对的人和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