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杜正卿,是先帝在时,嘉惠三十三年的状元郎。现官致礼部侍郎、史馆修撰。这世代的书香传家,倒是和顾家般配至极。
只是那杜正卿自视清高,素来眼高于顶,这嫡长女又是老来所得,向来是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珍重。顾昭文要娶杜家嫡长女,只怕要费一番工夫。
马车行了片刻,说话间便到了平阳侯府正门儿前。
萧让伸手,亲自扶了顾熙言下车,不料两人刚站定,便从侯府大门中踱出来一位须发皆白之人。
只见刘先生依旧是一身青色直裾道袍,轻摇着羽扇,冲两人略施一礼。“见过侯爷、夫人。”
刘先生身后后头还跟着一位颇为眼生的中年男子,那人身形臃肿,一身绸衣,手里却捧着一只五彩燕子纸鸢——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
刘先生拿羽扇点了点身后的人,解释道,“侯爷,这位是隔壁邻居府上的张管家。”
那拿着纸鸢的张管家拱手行了一礼,自报家门,“见过平阳侯爷、平阳侯夫人。小人乃是贵府隔壁,沈府的管家。”
“原是……我家老爷和夫人在后院儿防纸鸢,不料这西风不长眼,竟是把纸鸢吹到贵府的花园儿里,老奴便只好前来叨扰,劳烦府上的贵人帮忙取出……”
萧让听了,点了点头,淡淡道,“沈大人和夫人倒是好雅兴。无妨,这纸鸢既是取出了便好。”
张管家道了声谢,便拿着纸鸢转身匆匆而去了。
平阳侯府邸占地面积广袤,一侧邻着盛京城中的芙蓉池,另一侧,便是谏议大夫沈阶的府邸。
沈阶其人,进士出身,师从前太子太保梅思明。
这位沈大人不仅在学问上十成十的继承了老师的衣钵,在为官处事上,更是和梅思明如出一辙——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写得一手针针见血的好奏疏。
是个“不知多少次叫成安帝头痛不已”的人物。
顾熙言也曾听闻这位沈阶沈大人“直臣”的名声,望着那张管家远去的臃肿身影,不禁莞尔,“素来听闻沈大人在贪官污吏面前一丝一毫都不通融,想不到沈大人在府宅中,竟是和沈夫人如此有闺阁情趣。”
萧让听了,挑了挑眉,拉着自家娇妻的小手踏进了大门。
……
凝园。
顾熙言看着身前高大的男人,笑道,“侯爷不是要去演武堂忙吗?呆会儿等正房里摆好了晚膳,妾身亲自去唤侯爷便是。”
“不急这一会儿。”萧让抬抬手,从身后的流云手里拿过一个纸包,递给顾熙言:“夫人打开看看。”
方才下了马车,顾熙言便注意到一身玄衣的流云手里提着个纸包,看上去有点儿莫名滑稽。
顾熙言闻言,狐疑的接过那纸包,三两下打开,纸包里头露出来几串红澄澄、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顾熙言手上一抖,颤声问,“这……这是给妾身的?”
方才在马车里,顾熙言望着车窗外的出神儿的样子,全被萧让看在了眼里——自家夫人望着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发了半天呆,直到马车走远了,还在小心翼翼的咽口水。
明明想吃极了,却还是强忍着。
马车里,萧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顾熙言和他开口讨要糖葫芦,心中真是又气又无奈,只好吩咐流云偷偷买了去,等回来给她个惊喜。
萧让低头看着顾熙言的惊喜的模样,笑道,“本候特意买的,还能给谁?自然是给夫人的。”
顾熙言把纸包递给一旁的下人,刚拿过一串糖葫芦,欢欢喜喜地咬了一小口。听了这话,只觉得嘴里的糖葫芦比蜜还甜,直直甜到了心坎儿里去。
眼前的美人儿正举着糖葫芦,吃的秀秀气气,脸上的笑意甜甜蜜蜜。
萧让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想不明白——顾熙言一回到顾府,就好像放下了防备一般,天真无邪,笑容纯粹。可是,怎么一到侯府、一到自己面前,便立刻换上一副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是她的夫君。
在他面前,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这般藏着掖着,不累吗?
“侯爷,您看着妾身……是想尝尝?”顾熙言吃的正欢,一抬眼,发现萧让正盯着自己,略愣了下,当即把手里的冰糖葫芦伸过去,转到自己没咬过的一面儿,
“妾身方才尝过了,还挺甜的……唔——”
话还没说完,男人伸手握住柔夷,把人拉到怀里,迎头便是一吻。
唇齿辗转,喉头微动,藕断丝连。
一吻罢了,萧让放开怀中的人,舔了舔薄唇,“嗯,是挺甜的。”
顾熙言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刚被萧让放开,深吸了两口气,听了这话,脸色比手里的冰糖葫芦还红上三分。
一想到方才萧让把自己的唇舌尝了个遍,顾熙言就有些无地自容,当即含羞带怯蹬了男人一眼。
萧让见状,勾了薄唇道,“你若是再这么看着本侯,本侯便不用去演武堂了。”
话到此处,身边儿的几个贴身服侍的下人皆是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儿,一点儿不敢往别处乱看。
等顾熙言品出这话里头另有深意,又羞又恼地在男人胸膛上推了一把,跺了跺脚,转身便匆匆往凝园里边儿小跑了去。
萧让看着美人儿落跑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