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姐、四师姐,便站于队末,列得跟药园里的大萝卜参一样整齐。
她用眼神问二师姐:
“怎么了?”
二师姐只朝她笑笑。
郑菀:“……”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向她扫来。
郑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过,对着师尊与两边便是一礼:
“拜见师尊,拜见各位峰主。”
“免礼免礼。”
峰主们呵呵笑着,虚虚受了这一礼。
“小徒儿,你可总算来了。快,过来。”
师尊笑眯眯地招手叫她过去,面上的表情便像在炫耀“自家的萝卜长得好长得妙长得呱呱叫”似的。
“……不过是取个道号的事儿,怎好惊动诸位峰主,不过你们既然来了,也不妨给本君的小徒儿作个参考……”
“哪里哪里……蓬荜生辉……后继有人……”
郑菀看着师尊被一通马屁拍得通体舒畅后、从储物囊里拿出狼毫笔与宣纸,大笔一挥,写出“蕴一,妙真,尽欢”三个词儿来。
宣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三张印着字的小纸片“唰的”飞到她面前。
“徒儿快挑,看中哪个,便选哪个。”
“紫岫师兄,您这……不合规矩吧?”
修道界传了万万年,从古至今,也没有哪家的规矩是这样的。
凡人讲究“天地君亲师”,可修士不同,乾天坤地,排第三位的,是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之间的关系,有时甚至比血缘关系还亲密。
师父是徒弟在修道路上的领航人——道号代表着师父对徒弟的期许,对徒儿未来的展望,是极其要紧的一件事儿——且从来都是师傅定取了的。
紫岫手肘支在下颔,不在意地摆摆手:
“规矩?要甚规矩?徒儿欢喜哪个便哪个。”
郑菀目光掠过这七张小纸片,最后随手一拈,拈了个“尽欢”,道:
“师尊,还这个合眼缘些。”
“徒儿不再选选?”
紫岫一挑眉,问。
“是啊,师侄,蕴一听起来有韵味,蕴藉函收,一生万象,九九归一,为蕴一。妙自在法,言真,言我,为妙真;唯独尽欢……流于轻浮了些。”
郑菀却拈着“尽欢”不放,抬起尖尖的下巴,执拗地道:
“我才不要取大尼姑的名号。”
蕴一太正经,妙真像尼姑,唯独尽欢很得她意。
“人生得意须尽欢,好,很好。”
紫岫道君抚掌大笑,“与徒儿这道甚合,随心、任意,得大自在。”
其他峰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以后旁人叫起来,尽欢真君,尽欢道君,便好听了?师侄,不妨再想想。”
“谁敢说不好听?”
郑菀还没说话呢,紫岫道君便恼道,“徒儿,以后谁敢说不好听,便揍趴他,打不过叫师父一块——”
郑菀笑盈盈地应了声“是”。
峰主们都是好心,只可惜,她不欢喜旁的。
她本便在红尘,何必舍近求远,要什么高洁雅静。再者,那玩意儿她也没有。
她就是一大俗人,好美衣华服,爱玉器金饰,更爱这红尘俗世,万家灯火。
得意时尽欢,失意时开怀,甚好。
郑菀将“尽欢”二字递给紫岫道君:
“师尊,便这个了。”
“好,好,好,徒儿,上前来。”
郑菀依言上前,于紫岫道君座下拜倒:
“师尊。”
紫岫道君大掌置于她发顶,虚虚三年,之前尚且青涩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渐渐有了金刚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