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瑜摆手道:“无事。不过道门之地,那剑修突然失控入魔实在奇怪。我们来得早,对决刚开始就有在注意他们两人的状态。那位剑修起先状态甚稳,剑招步法张弛有度,不像有入魔前兆。”
徐清光沉思道:“她是突然入魔的?”
沈不瑜偷偷瞥了林子舟一眼,才道:“不错,只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入魔,沈不瑜听过星寰大陆上对魔修的说闻,多半是因为心魔作祟之下日积月累而堕落,却鲜少有一念入魔的先例。
而且因为星寰大陆名门正派的排斥,这大陆上的魔修渐渐销声匿迹,偶有几个出来作怪也会被游历的道人斩除。
可林子舟为什么如此断然那名女剑修就是一念入魔而非其他原因?
他知道什么?
徐清光道:“我会将此事禀告门主再商议如何处置,门中既然出现了魔修定然有我们不为所知的秘密。你们在门中行走要多小心一些。”说完看了林子舟一眼,见后者神色如常才作揖道别。
本来挺惬意的出行突然被这突发的情况给搅和了,静之被临时拉去帮忙,顿时剑台山路边只剩下沈不瑜和林子舟两人。
走动的剑修很多,但多半在剑台附近查探魔修的痕迹,方才还万剑齐挥的庄重场面如今只剩下零散几人,顿时荒凉了不少。
沈不瑜想得有点多,不知觉中感到冰寒。她微微抬头,日光隐于流云,天边见灰,白雪苍天而落飘在她微抬的额间。
她伸手抹去额角的冰凉,轻声道:“下雪了。”
林子舟抬手替她束紧了裘衣,淡然问:“你在想什么。”
沈不瑜笑道:“在想你啊,想你还藏了多少秘密没告诉我。”
林子舟一顿,过了片刻才问道:“你问我的,我都会告诉你。”
雪轻飘飘的,随着山间的寒风四处飘落。沈不瑜突然觉得这雪下了却没有先前寒冷,她问:“什么是一念成魔。”
林子舟道:“还记得在云岭州酒楼时我同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不受族人喜欢的那位?”沈不瑜问。
林子舟道:“他是一位魔修。曾造杀孽的魔修,不过这只是世人对他的片面之闻,他一生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险些屠门灭派,此后回到隔世岛便再不出岛。”
“造杀孽就是入魔吗?”
沈不瑜一怔:“杀孽也要另论,正派最排斥的就是无故杀戮,但也不能全下定论说这造杀孽就是入魔。”
林子舟道:“可世人不会这么看,你有杀孽便是魔。他并非因造杀孽而堕魔成了魔修,而是回到隔世岛后觉得所求之道似乎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他想以魔证道。”
林子舟的话平静不见波澜,沈不瑜却从中听出不一样的果决。她印象里的林子舟很少对一件事定论,唯独对这一念入魔有别样的执着,好似历经百态才有的沉寂,就如同他的那双眼。
沈不瑜道:“也未必是错。”
林子舟突然看向她,沈不瑜将自己所想道出:“正如你说傀儡道两万年前也是人人闻而杀之的邪道,三千大道广而玄妙,谁说魔道不能走,谁又能真正确定万般皆是坏。”
“求道并无错,但以求道的名义妄造杀孽使得生灵涂炭,那见之诛之就是我辈之人需行的道义。”沈不瑜轻声道:“我这双手也斩过妖杀过人。”
山腰雪中剑梅开得极艳。
林子舟突然道:“所以初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难得的通透人,不为世人传闻的道义所遮住眼界,也不会自持己见顽冥不化。不失少年的朝气,又有深明大义的不凡。”
沈不瑜听了一会,不确定道:“所以你喜欢我?”
“所以我心悦你。”
沈不瑜心砰砰然,她给林子舟编的情书不如林子舟说得深情。一下子那偷偷起稿的情书就见不得人了,写得还没人家说得好。
林子舟这夸人夸得还不是直白地夸,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魔啊道啊,转眼就照着你的话夸了一番。
“其实我也是剑修入魔,你怕不怕?”林子舟笑了笑,看向沈不瑜。
沈小姑娘满脑子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写情书才能让林子舟感动到痛哭流涕,乍一听到了林子舟这话,漫不经心回道:“两万年前我也算个邪修,正好跟你般配。”
邪门魔道般配么?
林子舟闻言心中一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下雪后执勤弟子查探剑台痕迹慢了下来,连走动的人也渐渐少了。沈不瑜眼看也无事可做,打算回去打坐纳息准备准备进阶。
在清虚门进阶元婴还是得同徐清光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动静过大引来他人围观。
雪里山路变得不好走了,沈不瑜依稀判断着来时的路,拐进好几座楼台才找到回弟子居的路。
“又有人入魔了?”
“是啊,好像是剑台那边,是青元峰的师姐。”
沈不瑜同几个弟子擦肩而过,恰好听到他们压着声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