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筠瑶连忙背过身去咳了几声。
她真的无意打听帝后之间的恩爱,更无意猜测皇帝陛下的能力及不及得上话本的男主角。
“不过小唐唐不知道也不要紧,来来来,本公主这里有许多话本,咱们来研究研究,研究研究。”五公主顿时又兴奋了起来,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一会儿从床板下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本话本,一会儿又伸手从花瓶里抽出一本,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已经在屋里翻出了足足十六本藏起来的话本。
许筠瑶简直叹为观止:“皇后娘娘不是没收了么?你怎的还能藏这么多?”
自从庆功宴那日,皇后便明令禁止五公主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她明明亲眼瞧见凤藻宫派来的宫女,从五公主寝宫里搜走了一批话本,本以为五公主手上应该不会再有存货了的,没想到她终究还是小瞧了这憨姑娘的本事。
五公主嘻嘻一笑,得意地道:“母后没收的不过是些零头,本公主要藏的东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找得出来的么?”
许筠瑶不得不给她写个服字!
原来这厮还是个藏东西的好手,这倒是意想不到。
“来来来,我给你推荐几本,这都是我最喜欢的,已经翻看了好几遍,譬如这本……”
“殿下,东宫彭良娣着人来请殿下去赏花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贴身宫娥刻意扬高的声音,五公主飞快地将那些话本一一藏回原处,动作之利索,反应之迅速,教许筠瑶大开眼界。
“哎,我这便去。”收好最后一本话本后,五公主拍了拍衣裳,又让许筠瑶替自己整了整头发,这才小小声地抱怨道,“烦死了,今日太子妃请我去品尝荔枝,明日彭良娣请我看戏,这会儿又来了个赏花,还不能不去,谁让母后说了孕妇最大,得顺着她们。真是忒烦人,怎不见大皇姐上回怀孕这般烦的!”
说出来也是巧了,东宫太子妃徐婉菁与太子良娣彭玉琪竟是被同时诊出有孕,妻妾同时有喜,让太子喜出望外,便连帝后也欢喜不已。
许筠瑶满脸同情,以这憨姑娘的性子,怎可能会喜欢陪人看戏赏花,闷也把她给闷死了。
“小唐唐,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倒要瞧瞧是什么稀奇珍贵的品种,值得巴巴地使了人来请!”五公主气哼哼地道。
许筠瑶自然答应。反正她也正想去看看芳宜有没有把那许汀若的心防给攻下来了,是不是还用上辈子对付自己的那一招,与图衣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两人为彼此整理了仪容,携手坐上了宫人准备好的软轿,径往东宫方向而去。也是在路上,她们才知道彭玉琪还邀请了三公主和四公主。
也是巧了,两人刚在宫娥的引领下到了东宫花园,许筠瑶远远便见彭玉琪正坐在园子中央的凉亭里,而图衣正对她说着什么,凉亭的石级下则跪着一名小宫女,因是背对着这边,许筠瑶也瞧不出对方的容貌,只见到彭玉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走得近了,许筠瑶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怒火。
“娘娘,五公主与唐姑娘来了。”宫娥上前禀报,彭玉琪深呼吸一下,转过脸来时,已经笑靥如花。
“可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趁着踏上石级之机,许筠瑶侧头望了那小宫女一眼,眉梢微扬。
许汀若……她又睨了一眼躬身垂手而立一旁的图衣,暗道:这两人在此,想必再过一阵子,芳宜便会带着救兵前来了吧!
东宫的妻妾之争给芳宜与图衣一个很好的机会,两人一个背靠太子妃,一个背靠彭良娣,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
“巴巴地喊了我来,若是让我知道不是什么珍稀的品种,我便把你这园子里的花全给拔了!”五公主一岔腰,气哼哼地冲迎上来的彭玉琪道。
彭玉琪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掩嘴轻笑,随即伸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地道:“瞧这凶巴巴的小模样,除了咱们的五公主也没谁了。”
又朝着许筠瑶道:“瑶妹妹也来了,可真是难得。”
“我倒想天天来,可又怕扰了娘娘清静,那才是罪过了。”许筠瑶笑盈盈地接了话。
“瞧这张嘴,偏你会说话。”彭玉琪笑着捏捏她腮边的软肉。
“太子妃。”候在亭外的宫娥齐齐见礼的声音传进来,许筠瑶望过去,便见太子妃被宫娥扶着迈上了石级,芳宜则跟在她的后面。
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般……
待众人彼此见了礼后,太子妃勉强压抑着怒气,扬着有几分僵硬的笑容与五公主及许筠瑶说了几句,这才冷着脸问彭玉琪:“却是不知宫女汀若犯了何事,劳妹妹亲自出手惩罚?”
彭玉琪瞄了图衣一眼,图衣上前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道:“回太子妃,宫女汀若私自……”
“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也轮得到你插嘴?!”却不想她根本来不及将话说完,便被太子妃身边的宫娥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直打得她偏过脸去。
许筠瑶一直注意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气。
“奴婢知罪,请太子妃恕罪!”图衣‘咚’的一下跪倒在地求饶。
反应倒是够迅速的。许筠瑶暗道。
“姐姐真是好大的威风,连身边一小小的宫女也敢在我面前甩横!”彭玉琪冷笑。
许筠瑶望望剑拔弩张的徐彭二女,再瞥一眼垂眸作恭敬状的芳宜,忽地扬着甜甜的笑容,一手挽着太子妃,一手挽着彭玉琪,笑盈盈地道:“我娘说过,怀了孩子的人要时刻保持心情愉悦,那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更聪明伶俐。”
五公主也机灵地接了话:“小唐唐说的极是,母后还再三嘱咐我到了东宫不准淘气惹你们生气呢!”
徐彭二女听了两人的话,勉强压住心中怒火,只是眼神却如利刃般直往对方身上扎。
许筠瑶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图衣,不紧不慢地又道:“至于下人们犯了错,自有她们的掌事姑姑训责,怎会闹到两位娘娘跟前的?作奴才的若是不能为主子分忧,那留着何用?”
“再一层,如今宫里宫外都知道两位娘娘身怀有孕,上至皇后娘娘,下至各宫扫地宫女,都在想尽法子让两位娘娘过得顺心,却偏偏两位娘娘身边有人如此不懂事,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到娘娘跟前,可见她们根本不在意两位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其心可诛!”
“就是,这样不把主子放在头一位的奴才,一定不安好心,说不定就是把主子当枪使,想着借主子之势给自己立威,话本里这样的坏奴才可多着呢!把主子当成傻子般戏耍!”五公主也生气地道。
芳宜与图衣脸色同时一变,芳宜亦忙跪下请罪。
许筠瑶只想给五公主竖个大拇指,‘把主子当枪使’、‘借主子之势立威’、‘把主子当傻子般戏耍’这几句才是诛心之言啊!凭哪个主子听了心里能没有点儿想法?
果然,徐婉菁与彭玉琪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筠瑶和五皇妹说得对,这样不能为主子分忧的奴才留着何用?打发了了事!”四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不以为然地道。
徐婉菁与彭玉琪被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住了,再细一想,当务之急还是要养好身子,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才是,免是让对方占了先。
至于今日之事……徐婉菁望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芳宜,秀眉微蹙,也不禁生出几分怀疑来,只是很快便掩饰住,淡淡地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