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方运与马志龙相视一笑。
随后,方运主动后退一丈。
看到这一幕,连之前对张龙象充满恨意的人,目光也稍稍缓和。
五射之四曰襄尺,原本是君臣射箭,而臣子后退一尺表示礼敬。近处射箭让一尺,在三十丈外射箭,方运退了一丈。
“学生正值壮年,虽有白发,但气力仍在,理当后退一丈。”方运道。
听到方运如此说,一些先生心中暗道,这个张龙象坐了十年牢之后,越发厉害!
那些年轻人看不出来,但老先生们却知道,方运的第一射故意射破箭靶,这是在展现决心,以最强硬的态度表达意图,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以巧取胜。
而这第四射,却又退得如此干净利落,敬得如此洒脱自如,弥补第一射的强横,这屈伸之间,尽显英豪本色。
在场的几个人一直在心中酝酿,想办法攻击张龙象,让张龙象臭名再传,但现在无从下口。
马志龙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各射三箭,正中靶心,平局。
五射之五,井仪,四箭皆中靶心,且如正方形之四个顶点,如同井字一样。
第五射,双方都中规中矩,四箭正中箭靶红心处,四支箭的落点围成正方形,也是平局。
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方运明显稍胜一筹,因为方运的拔箭、射箭和落箭都明显快一些。
马志龙握弓垂手,微笑道:“承蒙张侯爷陪着老朽胡闹,五射结束,我们回守静斋,详谈令郎入学之事。”
第1451章 经安入学
看到方运与院长前往守静斋,许多学子唉声叹气。
“本想看一场好戏,谁知道竟然没得看了。”
“就考一场不过瘾,应该多考两次。”
“是啊,一次考校怎么能算数!”
“你们不要脸,院长大人可要脸。没有证据证明张龙象是逆种,那他就不是逆种,考校一次已经算是为难人,若是连续考校,未免太下作了。”
“若是正常时候收人,院长一般不会在意,但像这种转来书院的学生,院长可不会那么好说话。三年前,誉国公的那位孙子性情顽劣,想来祝融学院就读,但被院长婉拒。誉国公十分不满,甚至有人说要院长文胆尽碎,可三年过去了,院长毫发无伤。”
“走,咱们也去守静斋,或许能看到好戏!”
众多学子再度前往守静斋,看着方运父子随马志龙进入屋内。
过了两刻钟,大门打开,方运一人独自离开。
“啊?这就完了?那个张经安留在里面,岂不是说他可以在祝融书院学习?”
“我看不一定,现在应该是院长在考校张经安!”
“那我们再等等!”
守静斋中,祝融书院院长马志龙坐在桌案之后,看着前方站立的张经安。
张经安不亢不卑地站在原地,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的事,我略有耳闻。”马志龙道。
张经安脸一红,道:“学生当年疏于管教,不知天高地厚,父亲归来后严加教导,学生这才幡然悔悟,痛改前非。过去种种错误,学生不会再犯。”
马志龙道:“这几个月,荆州城内偶尔会谈起你们父子,说你们父子去当兵,又去当亭长,最后竟然运粪,不成体统。若不是楚王压着,弹劾珠江侯的文书恐怕能堆成一间屋子。夺爵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张经安脸上浮现羞愧之色,道:“学生惭愧,之前的种种,都是家父为教育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为。事后想来,我亏欠父亲良多。”
“果然如此,珠江侯必不会无的放矢,与我之前猜想一样。不过,我并不知具体细节,你可否从头到尾一一讲来?”马志龙道。
张经安迟疑数息,道:“这是我父子二人的私事,若是院长先生真想知道,学生也不是不能说。”
马志龙微笑道:“不仅仅是我个人好奇,也是想判断你是否有资格入学。毕竟,老夫认定你乃朽木,不可入祝融书院读书,你总要给老夫一个收你的理由,让老夫知道你因何而改变,这改变是否有效。”
张经安点点头,道:“那学生就一一道来。学生当年在学堂屡遭欺凌,无论是同窗、老师还是年长的学生,都会用各种方式侮辱我,以至于我变得厌学,极为憎恨学堂……或者说,是怕进学堂。而且……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非常复杂,在数个月前才第一次见到父亲。所以,我心中对他无比怨恨,以至于刚见面时我很放肆……”
接下来,张经安一一诉说方运去苟家抢珠江军大旗、去军营当兵、去当亭长以及去做工的详细经过,最后讲到那天凌晨,雪夜书房,父子长谈。
张经安说完后,看着马志龙,却发现马志龙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马志龙突然叹息道:“有父如此,幸甚至哉!若在我孩提时代有龙象之言当头棒喝,怕是早早迈入大学士之位。”
张经安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能进入祝融书院学习了。
马志龙道:“你们父子之事,我会著成一篇小说,列入祝融书院学生必读文章。写完之后,我会传书给张侯爷,请他斧正。”
张经安点点头,发现自己无权置喙。
“从今日起,你就常住祝融书院吧。张侯爷说过,不成童生,你永远要留在这里。你稍等,我这就找人安排你的住宿。”马志龙道。
“谢马先生!”张经安作揖致谢。
“要谢,就谢令尊吧……”马志龙望向窗外。
方运回到张府后,生活恢复了平静,没有儿子的日子过得格外自由。
小年时,楚王率领文武百官祭奠孔圣,方运参与,并取回属于“珠江侯”的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