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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1 / 2)

施清如冷冷打断了他,虽然她是坐着的,施延昌是站着的,却一点气势也没输给他,“就是老爷想的那个意思,督主亲口问过我,而我,亲口谢绝了督主要给老爷升官,给常宁伯补缺的好意。”

“你!”施延昌气得眼前一阵金星乱迸,又想打人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之前不是与爹爹说得好好儿的,大家互惠互利,合作愉快吗?”

施清如唇角一勾,“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可以吗?”

施延昌气急败坏:“你这是过了河就想拆桥了?看来你是不想给你娘正名,不想给她死后哀荣,不想祝家的香火得以传承下去了?你可别忘了,这些事只有我才能办得到!何况你以为你已经进了都督府,就能自此万事大吉了?厂公可给不了你一儿半女,你也注定有人老珠黄那一日,届时厂公身边已有新人,再没有你的立足之地,除了娘家,除了我这个亲爹,你以为你还有地方可以去,还有人愿意给你一碗饭吃,一间房住,让你不至于三餐不继,流落街头吗?”

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他等着她将来跪在他脚下,哭着说她错了,求他给她一条活路那一日!

施清如掸了掸衣袖,缓缓站了起来,迎上施延昌满是怒火的双眼,冷冷道:“我的确过河拆桥了,怎么样,这不都是跟老爷您学的吗?您不也是靠着我娘和外祖家考上了举人后,便立时害死了我娘,把她和我外祖家对您的大恩大德,尽数忘到了脑后去吗?我还没您可恨呢,毕竟您对我可没有恩,不然您和张氏为什么不送陈嬿来都督府,不就是因为心里都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好去处吗?您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指着您卖了我,我还得帮您数钱,对您感恩戴德,言听计从,您觉得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

顿了顿,当没看见施延昌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一样,继续道:“至于给我娘正名,给她死后哀荣之事,我如果能自己做到,当然就最好,如果做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人活着时都没享到福,死后再风光再荣耀又如何?不过是给活人看的而已,我相信我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在意这些虚名。”

“让祝家的香火得以传承下去亦是一样,我大可随便收养一个男孩儿,再不济了,还可以从施氏族中过继一个男孩儿,反正跟您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都一样,没任何差别,我相信施氏族人愿意的多的是,所以我为什么要指着您呢?我若真过继了您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继承祝家的香火,只怕我外祖父外祖母与娘在九泉之下,反倒不能瞑目了!”

施延昌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惟有胸脯剧烈起伏着,嘴里也直喘粗气。

好半晌,他方近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来:“所以,一开始你就是这样想的,压根儿没想过要跟我合作,一开始就想好了过了河即拆桥,是吗?”

他一个终日打鹰的,到头来竟然被鹰啄了眼,实在是大意了,也后悔死他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该抱任何侥幸的希望,就不该与虎谋皮!

施清如讽笑道:“我不这样迷惑老爷,让您放松警惕,觉得利远远大于弊,您只怕早在通州那一夜,便已要了我的命吧?反正您心狠手辣,早做好了死后下地狱的准备,也不怕手上再多一条亲生女儿的性命了,不是吗?之后的三个月,我也不能过得那般自在了。”

施延昌怒不可遏,“你果然从头到尾就做着过河拆桥的准备,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没有……”

施清如嗤笑一声,“可惜您再后悔也已经晚了,现在可不是您想要我的命,就能要的时候了,您哪怕动我一根毫毛,我都敢说您出不了提督府的大门,您信不信?”

施延昌将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在眼里,牙关都快要咬碎了,却的确不敢动她一根毫毛,半晌方道:“你不要得意,厂公今日能留下你,明日就能留下别的女人,你哭的日子且在后头,现在就把事情做绝了,不怕将来自己无路可走吗?我劝你一句,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施清如忽然压低了声音:“老爷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那般笃定督主会留下我,为什么督主见过我后,又果然留下了我吗?当日与我一起来待选的另外几家的小姐,可个个儿出挑,一点不比我差呢。”

施延昌就想到了她一直以来的胸有成竹,不由有些好奇了,阴着脸道:“你要说就说,不必再卖关子!”

施清如低笑道:“其实是我当初离魂见到我娘时,我娘告诉我的,说她生前曾对督主有恩,我又跟她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督主只要见了我,一定会想起曾经受过她的恩惠,也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让我这辈子都再无忧无愁的。我当初虽然相信我娘的话,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没底,不过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罢了,没想到督主见过我后,还真留下了我,而且对我好得不得了,还说将来要替我寻个好夫君,让我风光大嫁,终身有靠呢,可见我娘的话没错,这世上也不尽是忘恩负义之辈,也有受了滴水之恩,便涌泉相报之人,老爷说是不是?”

施延昌听得是又惊又疑。

这怎么可能,死丫头说得也太悬乎了,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摆明了就是想活活气死他!

可从她年前大病一场以来,后面的事又的确都太匪夷所思了,当初在桃溪发生的一切他没亲见,只是耳闻便罢了,但她的谈吐学识气度却是他亲眼所见,都实打实存在的,她说自己一定会别韩公公选中,她也果然就被选中了。

再看她如今的衣着打扮,也样样儿都是精品,都督府的下人也都对她毕恭毕敬,可见韩公公对她是真好,若只是拿她当对食,说穿了只是一个解闷儿的玩意儿,何至于此?

所以,她不是在说谎糊弄他,而的确是祝氏曾对韩公公有恩,又告诉了她,她才能这般胸有成竹,如鱼得水了?

那他岂不是、岂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施延昌简直快疯了。

若祝氏真曾对韩公公有恩,韩公公既有报恩之心,连祝氏的女儿都肯如此照拂,提拔提拔他这个恩人的丈夫,不也是理所当然,轻而易举吗?

施延昌忽然抓住了施请如的手,急声道:“清如,爹爹知道错了,刚才不该对你那么凶,也不该对你有那些话,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你别跟爹爹一般见识好不好?当初、当初我也不该……你放心,我回去后就重罚你祖母,狠狠为你娘出气,你就原谅爹爹好不好?”

见施清如只是讽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语不发,忙又道:“我也可以即日为你娘正名,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才是我的原配嫡妻,我之所以能有今日,也都是靠的她和你外祖家,你就别与爹爹一般见识了好不好?到底是亲生的父女,唇齿相依,爹爹好了,你才能更好不是?”

祝氏已经不在了,如今他再后悔也是枉然了,他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抓紧清如,哄好清如,让她与他一条心,不然他别说擢升了,指不定连现在的官位,都要让死丫头给他弄没了。

施清如冷冷道:“重罚祖母做什么,到底谁才是当年害死我娘的罪魁祸首,老爷与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再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明白告诉老爷,趁早死了借着我升官发财的心,我不让你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再见你,我自此与施家,也再没有任何关系,你和张氏若是再打发人来都督府,或是你再亲自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顿了顿,“对了,还要告诉老爷一句话,督主已经知道当年我娘亡故的真相了,毕竟东厂想知道什么,还没有谁能瞒得住的,所以以后督主会不会收拾你为我娘出气,我可说不准,老爷自求多福吧。还有,别想着既然已经指望不上我了,你更得傍好常宁伯府的大腿,回去就把祖母他们都送走,我要助你成事可能不容易,但要坏你的事,却是轻而易举的,不信我们就尽管走着瞧。”

说完不再看施延昌,绕过他腰背笔挺的径自出了花厅,心里虽大是解气与痛快,却也不乏伤感,就算现在施延昌再痛苦,她娘也回不来了啊!

小杜子远远的看见施清如出了花厅,忙小跑迎了上来,“姑娘,没事儿吧?”

他刚隐约听见施延昌吼施姑娘,真是反了天了,施姑娘现在已是他干爹的人了,是他吼得起的吗?

施清如摇摇头:“没事儿,我们走吧。”

她都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施延昌若是识时务,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烦她了,她也总算可以清净了。

小杜子应了“是”,出了门厅的穿堂后,却忽然道:“姑娘,您先回去吧,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立等着办,不能送您回撷芳阁了。”

施清如知道他忙,笑道:“那你忙你的去,我自己回去即可。”

小杜子却仍指了个小太监送她回去,看着她走远了,方冷笑一声,折回了花厅里。

就见施延昌还呆呆的坐着,脸上也不知是悔多些,还是恨多些。

“咳咳……”小杜子咳嗽了两声。

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立时让施延昌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见面前多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虽年纪小,却穿得极好,人也极有派头,立时便猜到了他应该就是韩公公那位唯一的干儿子杜公公了。

忙起身赔笑道:“可是杜公公?下官有礼了……”

话没说完,已让小杜子冷冷打断了,“施姑娘既已进了我们都督府的门,以后便是都督府的人,与施大人、与施家都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以后不必再打发人来请安送东西,都督府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了施姑娘。施大人自己也不要再登门,我干爹性子虽好,咱家却是个爆炭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毕生也最见不得那等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徒,若施大人再敢登门,咱家也不知道自己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施大人若是想尝尝咱家的手段,想亲尝一下咱们东厂的厉害,就尽管再来!”

说完不待施延昌说话,已向外喝道:“来人,送客!”

施延昌让小杜子说得是又羞又怒。

他好歹也是个从五品,是天子门生,文人清流,却让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一个小阉竖,给当面这样辱骂,简直欺人太甚!

可他再羞愤再恼怒,这口气也只能忍下,谁让这个小太监小阉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唯一的干儿子,他打狗还得看主人,根本惹不起呢?

不但得忍下这口气,还得继续赔笑脸:“杜公公怕是对下官有什么误会,下官对小女向来疼爱有加,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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