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额头上包着纱布,薄被下也只着了中衣,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实在不愿施清如靠太近。
可她是太医也是事实,便是回头他母亲知道了,也可以咬定她只是来给他问诊的……他终究还是点了头,“那就有劳施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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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腊月二十五了,还要万更,已经死了大半个了,笑着哭……
第一百三零章 打翻了醋坛子
施清如客气应道:“不过下官的本分罢了,当不起萧大人这么说。”
说完上前给萧琅诊起脉来。
果然萧琅的脉象虽有些虚浮,却还算平稳,体温虽也有些烫,却只能算低热,远达不到丹阳郡主说的‘一直烧得迷迷糊糊的,再烧下去,人都要烧坏了’。
自然,丹阳郡主所谓的‘我大哥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也是在夸大其词了。
施清如暗暗叹气,嘴上已道:“萧大人脉象略微有些虚浮,只要伤口勤换药,注意卫生,再辅以清热解表生血的汤药,不日便有望大愈了。田副院判是太医院的老人儿了,医术比下官不知高明了多少倍,他给开的方子势必更精准更对症,下官就不班门弄斧,再给萧大人开方子了。”
萧琅让她说得有些讪讪的,片刻方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其实并无什么大碍,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儿小伤压根儿算不得什么,都是珑儿那丫头夸大其词,倒累你白跑一趟了。”
他主要还是想顺势施一下苦肉计,看能不能让他母亲心疼动摇。
倒是没想到,没把他母亲引来,没让她老人家心软,反让妹妹把施太医给请了来,这个时候,哪是能请她来的时候?
只会让他母亲知道了越发生气,越发迁怒她。
依照萧琅的意思,自然是要等到福宁长公主同意他娶施清如为妻了,他才好继续发起进攻,以免回头把她给坑在了半路上,或是她只能委曲求全,他可不愿意委屈了她。
丹阳郡主却还是之前的意思,“大哥光顾着与母亲软硬兼施,回头若母亲总算同意了,清如却仍是不同意,岂不所有的功夫都别白费了,母亲的气也白生,泪也白流,你的打骂也都白挨了?你不说先攻下她,再一致争取母亲的同意,至少也该双管其下才是啊。再说了……”
嘴角撇得不能再撇,“不是你心疼人家,忍不住让人每日定时两碗冰镇绿豆汤送上,就怕人家热着了,又怎么会惊动了母亲?要我说,你这顿打都是自找的,如今倒与我装起相来了,我自己的大哥自己还不知道么?”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萧琅还当她是忙自己的去了,哪里能想到,她这一去,就真把施清如给弄了来呢?
观施太医的神色,再听她的意思,妹妹为了诳她,应当没少夸大其词,也不想想,人家是大夫,他情况到底是好是坏,一探脉便立马知道了,也真是有够尴尬的!
施清如仍是那句话,“都是下官的本分,怎么会是白跑?如今天儿热,本来伤口也比天凉时更易恶化感染,萧大人还是要多注意才是,尤其是您额头的伤……您这两日可有头晕健忘、恶心想吐的症状?”
萧琅道:“除了伤口有些疼,有些发痒发热以外,倒是没有你说的这些症状。”
施清如点点头,“想来田副院判早已问过萧大人同样的问题了,只下官还是想再确认一遍而已,您没有这些症状就好。那下官有几句话想对萧大人说,不知可方便?”
萧琅看她严肃起来,就想到了那日她毫不犹豫的拒绝,直觉不想听她再说下去。
可他也不能把人赶出去,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也舍不得……只得抿唇低道:“施太医开口,自是方便的。”
施清如点头应道:“那下官便直言了。下官方才听郡主说,此番萧大人之所以受伤,都是因为下官……其实您真的不必如此,下官那日已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下官身份低微且尴尬,实在高攀不上萧大人这样的皇室贵胄;且下官对萧大人,也只有敬重,没有旁的,所以,还请萧大人不要再为下官浪费时间和精力,甚至有损与长公主之间的母子情意了。您就该娶一位真正的高门贵女为夫人才是,下官再次祝您将来和萧夫人琴瑟在御,儿孙满堂!”
萧琅让她说得满脸的苦涩,片刻方道:“可我不想娶那些真正的高门贵女,只愿与你、与你比翼双飞……”
“不过你千万别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与我母亲据理力争,为的都是我自己,并不只是为了你,也不是想以此来感动你、或是逼迫你之类。我只是想以我自己的方式,先为自己争得一个资格而已,若不能说服我母亲,我便先对你死缠烂打,天花烂坠的许了这样的愿那样的承诺,企图以此来投机取巧,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望你明白。”
施清如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可不知道她也得继续说,“话虽如此,萧大人此举又怎么可能对我不造成影响,不让我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您的母亲不是一位寻常的母亲,而是一位尊贵的长公主,她对大周绝大部分的人,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包括下官在内。下官如今只想好好当一名太医,做好自己的本职,不欲再沾染上任何旁的人和事、是与非,乃至带来想象不到的后果……所以,您的好意下官心领了,真的、真的请不要再做任何与下官相关的不必要的事了,下官感激不尽。”
说完见萧琅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已是面白如纸,实在有些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但她立时把那几分不忍心压下了,把话说得越发重了:“同样的话,下官不想再说第三次了,还望萧大人能明白。您那些不该存在的善意,也请千万不要再付诸于行动,因为它带给别人的可能并不是善意,而是麻烦甚至灾难,您感动的,可能只是您自己。下官要说的都已说完了,要是萧大人没有旁的吩咐,下官便先告退了。”
她话说到这个地步,萧琅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了。
他母亲的强烈反对不过只是次要的原因而已,最主要的,还是她压根儿不喜欢他,心里压根儿没他。
不然就算是天大的困难,他相信她也一定不会退缩,她不就连韩征是太监也压根儿没在乎过,从来都拿韩征当一个正常男子喜欢吗?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却是另一回事。
他这些日子并没见她,可没见她的时日越长,她的面容在他眼前反倒越发的清晰,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也都如刻在了他的心上一般。
他把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到最后一次见面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回味了再回味,越回味便越是喜爱,越回味便越是刻骨铭心。
叫他怎能割舍,怎能放弃?
萧琅艰难的吞咽了几口,正要说话。
丹阳郡主亲自端着茶拖进来了,未语人先笑:“大哥,清如,今儿这茶可是我亲自沏的,你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萧琅勉强笑了一下,“珑儿你沏的茶我可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一次,今儿我这是沾施太医的光了?”
施清如也笑道:“郡主亲自沏的茶,那下官今儿可真是好口福,可惜下官得赶回太医院去了,怕上官们有吩咐,只能改日再偏郡主的好茶了。”
说完行了个礼:“郡主,萧大人,下官就先告退了。”
丹阳郡主忙笑道:“清如你着什么急呢,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难道一时半刻都离不得你了?我可轻易不沏茶给人吃的,连我母亲和皇祖母,乃至皇上舅舅,可都难得吃到,今儿我都泡好了,送到你面前了,你还不肯赏脸,我可就真要伤心了啊!”
说到后面,笑容已经很淡,半点也未抵达眼底,任谁都看得出她显然已经很不高兴。
丹阳郡主心里的确已很不高兴,甚至可以说是火大了。
方才萧琅和施清如说话时,她一直在外边儿听着,听得施清如前面婉拒自家大哥的理由是自己身份低微尴尬,高攀不上自家大哥,且她也不想有损自家大哥与母亲的母子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