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情形如何?”屏逸言简意赅,直奔主题,“这一年来四象镇魂碑可有异动?”
他所说的“一年”当然指的是天界的一年,也就是凡尘的三千六百多年。
“那倒没有,镇魂碑一直很安静,只是……”朱雀回想了一下,“期间有几个修道之人误打误撞闯了进来,不过,都让青龙给打发走了。”
“……是有这么回事。”青龙点了点头,补充道,“那几人并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是迷了路才晕头转向走到了此处,看样子不像是魔族中人。”
屏逸若有所思,眼眸里掠过一丝冷亮的光,警惕地问:“他们有没有发现四象镇魂碑?”
“应该没有。”玄武摇头,面色笃定,“那几个道人虽然有些法力,但凭他们的修为还不足以识别出障隐结界。”
“你们确定?”屏逸觉得事有蹊跷,有些不放心。
婆娑山周围缭绕着精纯的仙气,等闲的妖魔鬼怪根本无法靠近,肉眼凡胎之人压根儿就看不见这座山的存在,能擅自闯入者绝非泛泛之辈,多少总会有些术法根基,那几人的身份实在可疑。
四大守山神将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白虎对那件事记忆犹新,如实道:“当时他们一触动山脚的结界,就被我们察觉了,根本没来得及上山。”
“不错。”其余三位同僚随声附和。
“那便好。”屏逸微微颔首,语气凝重,“如今魔族余孽尚未肃清,随时都有可能死灰复燃,东君有令,胆敢擅闯婆娑山、窥探四象镇魂碑者,一律杀无赦!”
☆、第三十三章:镇魂碑
“是!”四位神将面色肃然,齐齐低首领命,“我等谨遵东君旨意,誓死守护镇魂碑,决不让图谋不轨者靠近!”
紫游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一直不敢插嘴,见他们如此小心谨慎,不由得对镇魂碑心生忌惮,却也忍不住好奇想一睹为快。
屏逸看了四大神将一眼,吩咐:“接下来就请诸位随我一道去检查一下,看看四道镇魂碑上的封印是否完好如初。”
“是。”四位守山神将齐齐躬身领命。
“那便先从东边的青龙镇魂碑开始。”说着,屏逸忽然握住了紫游的手腕,低喝,“走!”
紫游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身子一轻,便被屏逸带离了原地,几个呼吸之后,他们一行人落在了山林正东方位的某个地方。
镇魂碑呢,在哪里?她环顾四周,暗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撤掉障隐结界。”屏逸凝眸看着前方某处,对身边的四大神将吩咐。
四神将遵令走上前去,同时抬起双手,八道灵光瞬间自掌心发出,共同作用于虚空中的某处。
只见那里的空气隐约波动了几下,似乎有一层障目的薄膜被瞬间抽走,视野里顿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道黑曜石镇魂碑赫然矗立在眼前。
那块镇魂碑连同下面的方形底座在内,不过一人来高,一尺多宽,从基座到碑顶密布着复杂的青龙镇压符咒,那些符咒在漆黑的碑体上若隐若现,闪烁着震慑人心的光泽。
紫游睁大眼睛,默不作声地看着,深感意外。若非之前听他们说起过这里设有障隐结界,此刻的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刚才,那一层障隐结界成功骗过了她的双眼,而她却不能识别。
看来,自己的道行还浅得很呢,也不知还要修炼多久才能加入仙籍?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沮丧。
屏逸听到她的叹息,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瞳子里掠过一丝温和的笑意。
紫游也冲他笑了笑,讪讪低下了头。
屏逸走到黑曜石镇魂碑前,双手十指在胸前伸曲交错,瞬间完成了一个结印的动作,刹那间,镇魂碑上有光华骤然亮起,金色的星轮从碑面正中央浮现出来,五芒星血印在圆轮中缓缓转动,将其中的一缕元神牢牢锁住。
“还好,封印并未松动。”屏逸一脸慎重,细细检视着那个星轮封印,见它依然完好无损,方才无声地舒了口气。
“好久不见了,屏逸……”突然之间,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听起来阴沉诡异,令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悚然一惊。
“咦?”紫游立刻紧张起来,四下里瞧了瞧,小心翼翼地问,“谁……谁在说话?”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她。她转头看了看屏逸和四位守山神将,见他们一个个都紧紧盯着镇魂碑,神情充满戒备,随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是魔君的声音?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顿时毛骨悚然,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在元神被四分五裂之后,竟然还能用残存的念力发出声音。
“两万年了,这世上没有了你,倒是太平了许多。”屏逸凝视着镇魂碑,面色沉郁,“你在这里可有一日为曾经犯下的罪行后悔过?”
“本座从不后悔……假如时光倒流,本座也依然不改初衷。”魔君说得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之意,“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拯救你我。”
屏逸嗤之以鼻:“你真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你还要跟那群鼠辈一起醉下去么?”魔君的声音难掩愠怒,“你视他如父,他却将你我二人当做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他已经不在了,你却仍然身在局中走不出来,你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觉醒呢,屏逸?”
“如此说来,非要像你一样背天逆命、弑父杀君才叫做觉醒吗?”屏逸神色冷肃,眼神阴沉了下去,黑眸深不见底。
“真是可笑!谁能想得到英明盖世的云中君不过是个愚忠愚孝的昏聩之徒!”魔君发出了一声冷笑,语气充满讥讽,“你这个傻子,总是看不清身边的人,对自己在乎的人从不设防,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伤你最深的那个恰恰是你最信任的人……”
“比如你?”屏逸冷冷盯着镇魂碑中的那缕元神,目光亮如刀锋,寒意逼人。
“哼哼,你我同气连枝,本座怎么忍心伤你?”魔君的声音喜怒莫测,稍微和缓了一些,“本座不想与你为敌,可你却偏偏跟本座过不去,本座若真想杀你,又岂会被你们几个联手封印?”
屏逸不以为然,脸上掠过了一丝嘲讽:此时此刻,自己若是还相信他的这些鬼话,那才是真的犯傻。
“你想要的从未得到,不会觉得不甘心么?”魔君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你该知道,棋子的命运永远操控在下棋人的手中,你真的甘心就这么一直任人摆布么?”
屏逸皱眉,脸色阴晴不定,手指在衣袖中一分分握紧:在父神眼中,他们究竟算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可供驱遣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