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申心里不爽,脸上却还要保持着笑容,将衣襟从穆勒金手里拽出来,轻轻抚平,“穆勒少族长别激动,国朝既然请你来了这里,自然是想着两族的交好,至于沈鸾……”
他叹了口气,“只能说,少族长看上的人,有些棘手。”
“棘手?一个没成婚的女人,即便是成了亲,又有什么可棘手的?你朝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连个女人都无法摆布?下旨赐婚,你们国朝的皇帝连这点威信都没有?”
穆勒金压根儿不信,在他看来这才多大事?
沈鸾一不是公主,二不是重臣之女,自己看上了国朝就该将人送到他房里才是。
沅申也很烦躁,对啊,他也是这么想的啊!
“少族长稍安勿躁,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呢吗?沈鸾是因为已经许了人家,那人又是父皇身边得用的人,她的兄长也在朝中任要职,父皇很是倚重,所以才有点麻烦。”
“这我管不着,那个女人若是不给我送来,三皇子,有些事情我父亲已经告诉了我,想必,你也不希望有别人知道,对不对?”
沅申脸一黑,却只能压着脾气安抚,忍着怒火将人送走,他几乎把一整个书房都给砸了。
“威胁我?呵,他以为我会留下把柄?我早就已经算好了的,便是他当真告诉别人,我也有办法让他说的话变成栽赃!”
沅申冷笑着从一片狼藉中走出来,“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若不是我……他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
深夜,一人一马穿过夜色直奔九皇子府。
来人蒙着面,进门便看见沈文韶站在沅凌身侧,两人跟前悬挂着一副巨型地形图。
他下意识低头抱拳,停在了五步外的距离:“殿下,事情办妥了。”
沅凌看了沈文韶一眼,似是难以相信这样顺利又这样快,三两步便朝那人走去,问道:“当真?”
那人再次抱拳,往后退了一步:“千真万确。”
沅凌朗声笑了起来,转身看向沈文韶,“沈大人,令妹真真是个福星转世,有如天助哪!”
沈文韶抬头看向地形图,还是若有所思,“没了粮草,祗族人怕是都难撤兵,若是狗急跳墙强攻随州,该如何?”
沅凌也看向地形图,脸上笑意不减,“不妨事,算算时间,萧安萧大人的突袭队想必也该到平洲了……”
说罢,看似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也得感谢三皇兄,打着议和的旗号把人请来晏城,拖了那么些时日,不仅让敌军放松了警惕,也给我们调兵赢得了时间,甘州离平洲不远,不知道穆勒金会不会觉得自己被三皇兄摆了一道呢?”
狗咬狗,可真有意思。
沈文韶的目光落在沅凌身上,只觉得眼前少年表面不羁散漫,可剖开这层皮,却是深不见底。
他不急不缓,却比任何人都算的跟周全,这份上位者的从容,令人透过他无害的笑容,感到不寒而栗。
许是感受到沈文韶的目光,他转头看他,“沈大人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明早上朝还有硬仗要打,今日便早些歇息吧。”
沈文韶行礼,可出门前还是停下,“殿下,下官还有一事不明。”
沅凌挑眉笑答,“沈大人请说。”
“下官想问,殿下为何如此帮阿鸾?”
沅凌坐下,从桌上提起个茶壶给自己倒水,唇角依然弯着笑意,“好问题。”
“沈大人觉得为什么呢?”
沈文韶垂眸,“正因不知,所以才问。”
沅凌押了口茶,难得正经道:“大概是……我觉得和她很投缘?”
他看向沈文韶,只见沈文韶的眉头毫无意外的蹙起。
他又笑起来,“我生于皇族,做事自有我的考量,我确实觉得与沈三姑娘投缘,但还会有许多别的原因,她是秦舒的朋友,因为此事秦舒来求过我,我师父……人虽在北平,但我想若他在,我大概率一样得卷进来,再者……她还有沈大人这位出色的兄长,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主战,倒不是别的,是我确实有把握,可惜事与愿违,如今沈大人,萧大人一个两个都来找我,我只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对于皇子来说,他这样耐心解释,已是诚意十足,沈文韶没理由再怀疑,沈鸾身份特殊,穆勒金和三皇子都能轻易看出娶她能够带来的助力,九皇子仅仅只是在她有难的时候示好,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如此一想,他放下心来。
……
朝堂之上,皇帝端坐于九龙宝座。
“不想置百姓于战火中,我朝已是退让,却不想祗族竟如此狂妄,明目张胆地抢亲,这和匪徒有何区别?国朝并非无人可用,三皇子想要化干戈为玉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也断不可寒了无数戍边将士的心哪!”
“乐清县主乐善好施,戍边将士无不感念,祗族若是强娶,万千将士岂会答应?”
“沈大人当年劳苦功高,而立之年便英年早逝,留下一女孤苦无依,臣犹记得册封县主之时,曾许诺县主可由县主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既然县主与萧然萧大人的婚事已定,和亲万万不可。”
沅申站在下首额头冷汗直流,这些老匹夫!疯了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