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漾自然知晓照儿对她的防备,她沉默了一瞬,便走到晚觅的面前直直的跪下,将晚觅与照儿吓了一跳。
“春漾,你这是做什么?”
晚觅起身便要扶她,却被春漾拦住了,她跪的笔直,神色严肃的道。
“小姐,奴婢是自小便被卖进府里的,被夫人挑中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寻回了小姐,将我放在小姐身边伺候。”
“夫人疼爱小姐,怜惜小姐,也对小姐充满了愧疚,所以她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小姐,就连要放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奴婢,都是按照贵女的规制培养。”
“这么多年来,夫人待奴婢极好,除了夫人,奴婢不仅从未伺候过任何人,夫人还安排了两个丫头在奴婢身边伺候,甚至可以说,奴婢过得比上京许多贵女还要优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姐。”
“夫人曾经对奴婢说过,若是小姐真的寻不回来了,就将奴婢收为义女选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奴婢一直期盼,小姐能够回来。”
“奴婢比谁都清楚夫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就连做梦叫的都是小姐的名字,那时候,奴婢就想着,不论将来小姐是何模样,是何情景,只要回来了,奴婢必定用性命护她安稳。”
“好在老天垂怜,终于寻回了小姐,奴婢不敢忘本,不求小姐信任奴婢,但是还请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证明奴婢的衷心。”
晚觅和照儿听完都沉默了,照儿虽然昨夜已经知晓了一些,但此时还是有些震惊的,她没有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与她一样,从小便注定了与小姐的命运相连,她以为,她陪着小姐长大,陪着小姐风风雨雨走过来,已是情深,却从没想到,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女子,从小便为了小姐而活。
晚觅眼角湿润的看着同样红了眼眶的春漾,她很感动,她曾经以为,她是一个没有娘亲,被父亲不喜的可怜人,身边也只有照儿生死相依,她一直觉得自己可怜,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是多余的,可是此时此刻,跪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让她很是感动,她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却从小背负着她的命运。
晚觅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一直以来都是,照儿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三哥哥也是拼尽全力护着她,后来湘儿也为了她费尽心思,再后来,遇见了景哥哥,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宠爱,即使他离开了,也让她过得衣食无忧,直到哥哥寻着她。
回到上京,她更是被宠成了娇娇女,祖母和蔼可亲,爹爹对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娘亲更是将她放在心坎上疼着,大哥哥二姐姐也处处相护,她曾经以为那些不可过去的坎,如今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这一刻,晩觅似乎放下了许多,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她甜甜一笑,扶起春漾。
“这样说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因为我,你才会有了与旁人不同的命运,你可曾怪我?”
春漾连忙摇摇头。
“因为小姐,奴婢才有如此好的生活,奴婢怎么会怪小姐,感激都来不及。”
照儿突然觉得,此刻的小姐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小姐以往的性子恬静安然,乖巧懂事,但她知道,小姐并不开心,她只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而现在的小姐眼睛里多了释然和期待,有着那种对生活的渴望和热爱,不再是顺其自然。
照儿性子原本就纯真肆意,在清河县的生活让她不得不坚强懂事,凡是都要挡在前面,如今,已经不比之前,虽然这里规矩森严,但至少不用总是防备有人要谋害小姐。
这两日,她虽然处处小心翼翼,但是却卸下了不少防备,整个人看起来也轻松了些,她上前将手搭在春漾的手上,笑容也比之前真诚了。
“以后,还得劳烦春漾姐姐多多提点。”
三人相视一笑,有些默契已在各自的心里缓缓生根。
晩觅来到大堂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因为眼泪将妆容打湿了,又重新上了妆才过来。
“三小姐。”
傅扬见晩觅款款而来,带着身后的两人恭敬的行了礼。
晩觅在春漾的示意下,缓缓坐上主位,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罗裙,外边是宽袖外袍,质地很是柔软,衣袖边和裙边用金丝线绣上了几朵桃花儿,逼真的仿若是刚刚落上去的,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越发衬得她婉约娇贵。
而这件罗裙却是大有来历,是还在清河县时李景宸吩咐暗卫送过来的,当然,这一切晩觅几人并不知晓,只道是从外面街铺买来的。
她不知却不代表别人不知,春漾早在见到这罗裙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今年邻国进贡的锦丝萝,一共就两匹,一匹淡蓝色的,一匹浅黄色的,浅黄色的那匹皇上早早就吩咐绣娘给二小姐做了衣裳,而余下淡蓝色的那匹是上京许多贵女挤破脑袋都想要的。
春漾在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就震惊了,对于小姐的境遇她是知道的,况且,就算小姐在那清河县很受宠,那偏远的小县也不可能会有机会得到这匹锦丝萝,更别提过的是如履薄冰的日子。
她问过照儿,这衣裳是早一个月便有了,那时候皇上还并不知晓三小姐的身份,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将锦丝萝赐予小姐,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原因了,就是皇上突然赐婚小姐的宸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