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不自觉地抓住了云欲休的衣袖。她没有退到他身后,因为她心中很清楚, 云欲休护不住她。
倒不如和他并肩战斗——蚂蚱也是肉嘛, 有一点输出算一点。
云欲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说不出的奇怪:“用得着你动手?”
阿离歪着头,冲他眨了眨眼。
云欲休胸腔微颤, 愉快地笑了起来:“你用什么杀人?”
“……我可以啄?”
阿离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幕菜鸡互啄的场景。
遗憾的是,对面四个都是高手。
云欲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上前一步,随手把她扒拉到身后。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方才,他的手臂已经恢复了血肉,但此刻, 黑雾如水一般流淌过他的身躯,他又变成了一具白骨——手中执着一把纯黑色光剑的白骨。
阿离觉得自己是站定邪恶阵营了。
海风撩起了云欲休的黑色斗篷,他往前走了两步,白色的骨节相互摩.擦,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阿离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帅的骷髅!
“魔尊,你连法相都祭不出来吧。”四个执侍之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青年不禁嗤笑,“对付你,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一面说,一面甩动着手中的银色拂尘,越过泯风踏了出来。
“是……么。”云欲休的声音忽然变得空旷阴森。
“小心!”泯风一声暴喝,急急拽住青年的胳膊往后一扯——
然而已经迟了!
只见青年的身上仿佛被墨汁泼了一般,从额头到腰间,淅淅沥沥地往下流淌着纯黑色的液体。
下一秒,变了调的惨叫声从青年喉咙里溢出来,他抬起手拼命抓挠自己的嘴巴,看他的模样,就仿佛刚刚吞下了一粒烧红的炉炭似的。
“本命玄水!”泯风怒目圆睁,“他舍弃了本命源气!”
那中了招的青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了,黑色的玄水自上而下缓缓流淌,他的皮肉骨血也随之一起溶解,整个人就一根软化的蜡烛一般,在另外三个执侍震惊的眼神里软倒在地,化成了大滩浊水。
圣宫八执侍之一,圣君级强者,在云欲休的本命玄水面前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只不过本命源气只有一份,没了就是没了,然而面前的强敌,还剩下三个!
泯风目眦欲裂:“魔尊好气魄!不惜舍弃本命玄水,也要伤我师弟性命!我倒要看看,没了本命源气,你还能挣扎到几时!”
“挣……扎?”云欲休的声音阴恻恻地从骨腔里飘出来,带着赤.裸裸的讥讽。
下一瞬间,他的身形在阿离眼中变成了一道黑白相间的残影,残影之上,黑光烁烁的长剑异常灼目。
只见那长剑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正正劈进了剩下的三个执侍中间。
三人被迫散开,泯风的声音低沉稳重:“当心,他打算玉石俱焚!不要与他硬拼,只要防着他逃走就是了!没了本命源气,他撑不了太久!”
“呵……”云欲休的冷笑声被海风吹得零零碎碎,飘荡在四处。
三人各显神通,其中一人引动天地间的土属性灵力,“吭吭吭”筑起了遮天蔽日的高墙,夯实到极致的土灵力已不再像是土了,而是像金属一般反射出淡淡的寒冷光泽。
执侍中有一人是女子,她平抬双臂,大蓬灵火从她手掌上涌出来,点燃了土墙内的空气,将四周的土墙炙烤出了瓷一般的质地和色泽。灵火环在墙壁上,像巨蟒一般,冲着被困在正中的云欲休吐出了火信子。
泯风属性是金,全力施为之下,整片天地之间仿佛处处充斥着金属寒芒,吸入肺腑的空气像针一般,刺得五脏六腑生疼。很显然,一旦体内积蓄了足够的金灵力,他便可以操纵它们发动杀招!
阿离胸腔中刺痛得厉害,被迫现出神魔身,尽量屏住呼吸,守在玉琳琅的尸身前。
三个执侍的身影隐入眼花缭乱的技能后面。青年执侍的前车之鉴过于惨痛,以致于他们明知云欲休已是穷途末路,却不敢再心存半分大意。
失去本命源气,就会丧失一切防御,而且后继无力,撑不了太久。只要用大范围的术法不断消耗云欲休所存不多的灵力与体力,很快就可以将他逼上绝路。
三个执侍相识多年,早已默契十足。
三个人齐齐化为残影,高.耸入云的巨壁中,只见四道残影在熊熊烈火间穿梭,云欲休偶尔发起的攻击,总会被那三个人共同出手化去。
圣君级别的战斗阿离根本看不懂,但时不时她就会听到战场之中传出骨骼断裂的碎响。
三个执侍都有本命源气防身,在击破他们的本命源气前不可能伤得到筋骨,至多便是被反震之力冲击得口吐鲜血。
所以受伤的人是云欲休。
阿离的毛毛全部紧紧贴在了身上,整只鸟看起来瘦了好大一圈。
来到这个奇异的世界已经好些日子了,这是她头一次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她听到小小的心脏地胸腔里怦怦乱跳,浑身的血液都“呼呼”地奔腾着,身上每一根毛毛都僵硬地绷紧。
骨骼断裂的碎响一声接一声。
云欲休的狂笑声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