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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2 / 2)

有些故事听了很多遍仍不会烦腻,相反,每次听都感觉特别新鲜,要知道,陆建勋在他们眼里和课本里的人物没什么区别,猛地看到真人,太令人激动了,原来陆岩石不是骗人的,西西他们家真的很厉害。

众人七嘴八舌的发问,问得陆建勋晕头转向,他啥时候厉害了?抓小偷不是他的功劳,是他妈当机立断要和小偷拼命的,至于其他事迹,也是他妈领的头,真要说他厉害的地方的话,就是去年在农场考了100分的事情,但那是大半年前的事儿了,不值一提。

陆岩石扯他的衣服,“陆四叔,你就跟他们说说你抓小偷的事情,我也想听。”那年他还小,只记得醒来后哥哥们说保管室有小偷,是德文叔叔他们抓住的,他胆子小,只敢远远的瞄两眼,后来每每想起他就后悔,怎么就不走近些呢,看仔细了在班里吹牛才吹得起劲啊。

陆建勋抽了抽嘴角,正犹豫着从哪儿开始讲,只听叮铃铃的响起了铃声,上课时间到了。

西西的教室在隔壁的隔壁,听到铃声后,他匆忙朝陆建勋说了声就跑了,围着陆建勋的男生即使舍不得,也不得不回教室,尤其听到教室里的老师敲桌子的声音,跑得更是快,几秒的时间,周围就没了人,陆建勋有点不习惯,心道他刚想讲故事来着。

陆建勋引起的轰动说小不小,起码教室里等着上课的老师是看见了他的,本来想叫他出去等,学校是孩子们学习的地方,家长有事的话去校门口等着,进来会影响老师们上课,然而听说他的身份后,老师们改了主意,不说陆建勋本身学问高,冲着薛花花在县里领导人心中的地位他们就惹不起,既然惹不起,何必开这个口。

所有人都在上课,陆建勋坐在檐廊上,腿伸到外边,借着屋檐流下的雨水洗自己脚丫子。

完了顺着檐廊朝上边走,高年级的教室和低年级教室差不多有半人高的差距,他单手撑着跃上去,只听教室里的人喊,“厉害,好厉害,不愧是抓小偷的……”

紧接着是老师威严的声音,“李思政,你起来,用黑板上的词造句,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啊……”被老师点名的小猪立马苦了脸。

陆建勋好笑,不过老师的话给他提了醒,孩子们正在上课,他的行为会干扰他们,还是别到处晃悠得好,他蹲在教室外,百无聊赖的听老师讲课,高年级的教室明显更嘈杂,尤其教室后边,能听到很多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小心翼翼从后门歪头往里看,他奶奶的,最后排的男生不听课,偷偷打豆腐干,让陆建勋惊讶地是,打豆腐干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孙桂仙口中口悬梁锥刺股的大宝。

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约莫他的眼神太炙热,玩得正嗨的两人转过头来,认出是他,大宝惊讶得差点喊了出来,好在及时捂住了嘴,否则肯定会惊动讲台上的老师。

陆建勋以为大宝看到自己多少会收敛些,谁知惊讶过后,他趁着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勾着腰走了出来,用气音说,“陆四叔,你咋来学校了?害得我以为眼花认错人了呢。”刘大宝心里有点杵陆家人,纵使他奶天天在耳朵边念陆家人怎么好怎么好,他就是害怕陆家人。

陆建勋瞥了眼讲台上缓缓走下来的人,“你不怕老师发现你上课不专心?”

“我们数学老师眼神不好,他才看不到我们在下边干什么呢,陆四叔,是不是西西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刘大宝怎么想也只能想到陆建勋来学校和西西有关,其他就想不到了,见陆建勋不否认,他得意的昂了昂下巴,“陆四叔,西西遇到什么麻烦你让他找我,我帮他收拾欺负他的人。”

地皮踩熟了,刘大宝在学校就没几个怕的人。

“成,待会我和西西说,大宝,你们老师的眼神有多不好?”

刘大宝不知陆建勋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嗤鼻的冷笑了声,“跟瞎子没啥区别,陆四叔,我和你说啊,有天上课我尿胀了,本想请假去厕所撒尿,但怕同学笑话,我直接从后门溜了出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陆建勋笑得手舞足蹈,“结果怎么着?”

“我撒了尿回来他都没发现班里少了个人,你说他跟瞎子有什么区别?”那次过后,他和同桌光明正大的在下边打豆腐干,反正老师看不见,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弄出的动静小点就成。

陆建勋笑着摇摇头,心想薛花花总说他们蠢,真该让她来听听大宝的话,老师就站在身后他还敢夸夸其谈损老师,蠢得无边无际了。

“陆四叔,你摇头做什么……”刘大宝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教室是不是太安静了点,他记得前桌的两个女生玩捡石子的游戏,怎么突然没声了,他似有所感的转过身,余光扫到片藏蓝色的裤子赶紧低下头去,战战兢兢的喊,“老,老师……”

“刘大宝,你能耐啊,家庭作业不好好做,课上开小差就算了,还跑到门口跟人说话,你爸妈交学费是让你来玩的吗?要玩也去外边,别带坏班上的同学,你家住哪儿,星期天我要家访。”老师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学生多,老师人手不够,校长拜托他来代班,等招到老师就让他回去,他相信,愿意读书的自己知道努力,不愿意的你拿刀架子他们脖子上也没用,所以他采取自愿原则,对班里的学生能包容则包容,他承认自己眼神的确不好,但教室突然少个人他不至于发现不了……

刘大宝竟然说自己是瞎子?

刘大宝被抓了现行,脸红成了柿子,“老师,我家住得很远的,家访要不还是算了?”真要薛花花知道他在学校的所作所为他就完蛋了,怎么都不能让老师去家访。

“陆小瑞,你和刘大宝是同个村的吧,你和我说说他家住哪儿,星期天我去你们生产队做家访。”

和刘大宝的情况不同,陆小瑞在班级的成绩很好,坐的前三排,听老师点他的名,他站了起来,“老师,我们是仁安村生产队的,你边走边问,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刘大宝炸毛了,“好啊陆小瑞,你成绩好就希望老师家访,你成绩不好的时候咋不希望老师家访呢?”别以为他不知道情况,陆小瑞成绩好全靠他小婶婶给他补课,他小婶婶是知青,懂很多,有她补课他的成绩当然突飞猛进了,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语声刚落,老师的荆条就落了下来,“陆小瑞成绩好你就该向他学习,看看你混成什么样了,上课时间就敢明目张胆不听课,要是下课不得飞上天啊,外边的是谁啊,你爸还是你妈啊,看把你兴奋的……”

刘大宝身上挨了打不敢还手,反手揉了揉火辣辣的地方,介绍外边的人,“是陆四叔,陆小瑞他四叔……”

班里的同学几年交情了,家里大概有多少人口都会和玩得好的同学说,陆小瑞有几个叔叔班上是有人知道的,冲陆小瑞小声说,“你四叔来干什么啊?”

陆小瑞也懵了,他四叔平白无故来学校干什么,他觉得刘大宝乱说的,然而看清楚后门站着的人,他没有反驳刘大宝的话,诺诺的喊了声四叔,陆建勋尴尬的冲头发花白的老师挥了挥手,“老师,我来学校是接我侄子放学的,不好意思打断你上课了。”

他哪儿想到刘大宝胆子那么大,还在上课就偷偷溜出来和他说话啊,恭恭敬敬向老头子鞠了个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他妈教他们要尊老爱幼,看老头子的年纪,比他妈大十几二十岁呢。

“学校禁止家长随意进出校园你不知道吗?就你家孩子是个宝淋不得雨是不是?要是其他父母都像你随意进入校园干扰学生们上课,老师们还要不要上课了?你去校门口看看,哪家接孩子的父母不是在外边等着的?”

别看老头子在学校和颜悦色不发脾气,在家却是个火爆脾气,刘大宝的话损了他面子,陆建勋的目中无人更让他忍无可忍,他抿了抿唇,严肃道,“知道泥腿子怎么来的吗?就是从你这种人身上衍生出来的。”

泥腿子是旧社会对农民的称呼,陆建勋生下来是泥腿子,没什么好值得争辩的,他不懂的老师最后句话的意思,他这种人,他这种人怎么了?

“老师,还在上课,你要不要继续上课,什么事情等下课……放学后再说?”饶是心里有疑问,陆建勋不想耽误老师讲课的时间,朝刘大宝摆手,“赶紧回位置上坐着,专心听课,别再惹老师生气了。”

老头子上了年纪,不小心一口气提不起来气死了怎么办?

被陆建勋没皮没脸的态度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老头子好好骂他几句,还没张口,对方已经转身走了,弄得他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了半晌,脸色通红的喊了句上课。

陆建勋还想去偷偷看看西西上课的情形,怕又打断老师的进度,认真想了想,索性坐在教室外等下课铃声响,老头子以为他走了,其实他哪儿也没去,就坐在地上发呆,听到教室里时不时响起学生聊天的声音,他连连叹气,心想这些学生们比他们兄妹差远了,他们学习时从来不闲聊,读书就读书,写作业就写作业,多余的半句废话都没有,哪儿像他们,交了学费不好好学,真以为父母花钱叫他们来教室聊天的呢。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呢,老头子不知发什么疯,突然在讲台上骂起人来,骂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当家作主,有的农民以为自己洗干净身上的泥土味摇身变成天上洁白的云了,心飘到了天际,说话做事总一副老子最厉害老子最牛的样子,陆小瑞四叔的德行大家也看见了,不好好读书,你们以后就是他那种人……”

再次从老头子嘴里听到‘他那种人’,陆建勋掩饰不住心底的好奇,他到底是哪种人啊?

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只听老头子给他解了惑,“没读过书,仗着家里条件不错就沾沾自喜,到处显摆,上学期学过的成绩还记得吧,井底之蛙,你们不专心读书,几年十几年后你们就会成为那种人。”

陆建勋把老头子的话跟自己好好对照了番,他相信刘大宝的话了,那位老师眼神不好,跟瞎子没什么区别。

像他如此懂礼貌的人,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怎么可能没读过书,况且他家里穷,连双雨靴都买不起哪儿好意思沾沾自喜?至于井底之蛙更是无稽之谈……

不知是不是打开了话匣子,老头子的大道理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跟他杠上似的,每件事都拿他举例,会陆小瑞四叔那样,会成为陆小瑞四叔那种人,陆建勋承认他生气了,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昂首阔步踏进教室,“老师,为人师表,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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