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壶水,方才解了渴。
她放下水壶,神思清明了些,脑中忽然想起气晕醉倒前的一幕,顿时一阵气血翻涌,险些站不住。
云迟……这个混蛋!堂堂太子,竟然做登徒子!
她脸上一阵火烧,心里又是一阵气不顺,又气又怒半晌,她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烦躁地抓抓脑袋,这才发现,一头青丝披散着,早先绾起的云鬓不见,玉簪钗环首饰都齐整地摆放在床头,似是人为地将它们放在了那里。
她盯着那些东西看了片刻,似要看出火光,片刻后,又双手捂住脸,身子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办法用尽,依然斗不过他。她今生的克星,难道就是他了?
她猛地摇头,不!
屋中依旧飘着酒香,她的身上依旧染着浓浓酒气,这气味虽然好闻,但是因这酒带来的后果,她是咬牙切齿,再好的酒味,如今是一刻也不想闻了。
她腾地站起身,快走两步,出了内室,珠帘晃动声中,她来到外屋,打开了房门。
方嬷嬷及时出现,看着打开房门的花颜,连忙问,“太子妃,您醒了?您可是饿了?殿下昨夜走时吩咐了,让厨房留了厨子守夜,就怕您半夜醒来会饿,厨房一夜未熄灯。”
花颜听着,敏感地抓住她话中重点,脸色变化片刻,咬牙问,“你说……他昨夜走时吩咐?”
方嬷嬷点头,“殿下昨日来了西苑后,一直到亥时方才睡醒离开。是走前吩咐下的话。”
花颜气血猛地又涌上心头,低头看向自己衣服,衣衫虽然褶皱颇多,但穿着完完整整,她松了一口气,但依旧沉怒,看着方嬷嬷,“你的意思是昨日我醉倒昏睡后,他一直没走?”
方嬷嬷见花颜脸色十分难看,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慢慢地点了点头。
花颜气怒,堂堂太子,竟乘人之危,若是她没记错,她气晕醉倒时,那时还未到午时,他竟然在她房中歇了半日又半夜?
东宫估计人尽皆知了!
她额头突突地跳了好一会儿,脸色阴沉地又磨了片刻牙,才一字一句地说,“云迟呢?他在哪里?”
当着方嬷嬷的面,她连太子殿下也不称呼了!
方嬷嬷一惊,看了花颜一眼,连忙垂下头,“太子殿下此时应该是去早朝了。”
花颜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东方天空已经现出鱼肚白,她攥了攥拳头,总不能找去皇宫的金銮殿与他算账。她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郁气满腹,沉沉地说,“我要沐浴。”
方嬷嬷连声说,“奴婢这就吩咐人抬水来。”说完立即快步去了。
花颜站在门口,清晨的凉风吹过,也驱散不走她心里的火气和血气,她郁郁地站了许久,见方嬷嬷带着人抬来浴桶,她才压下怒气,转身回了房。
沐浴之后,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打开窗子,任屋中的酒气混合着暖气散了出去,清新的空气流入屋中,不多时,屋中的酒味便散没了。
方嬷嬷端来早膳,花颜坐在桌前,食不知味地用了些后,放下筷子,问,“秋月还醉着?”
方嬷嬷点头,“秋月姑娘还在醉着,至今未醒。”
花颜想着凭她那点儿破酒量,昨日喝了三四盏,估计还要醉睡上一日。
方嬷嬷见花颜再没了话,犹豫了一下,禀告,“昨日太后身边的小李子公公来传话,说太后请您进宫,恰逢您醉酒,殿下也宿在了这西苑,他便没打扰,等了小半日后回宫回话了。今日殿下出宫上朝时,他又来了一次,恰好在宫门口被殿下遇到,殿下说您身体不适,恐怕要歇几日才能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便又给推了。”
花颜听着,脸色又难看起来,也就是说,昨日云迟宿在她房中连太后也知道了?而今早天还没亮又派了人来,他竟然又以她身体不适给推脱了?不是醉酒不适,而是身体不适,如此让人误会的话,他这是要干什么?
堂堂太子,这种手段他也使得出来!
花颜冒火地端起茶盏,方嬷嬷刚要说茶已冷新换一盏,话还没出口,一盏凉茶已被她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
方嬷嬷后退了一步,觉得她今日是多说多错,咬紧舌头,再不敢轻易开口了。
第二十二章 葵水忽至
宿醉之后,喝了凉茶,又生了一肚子气,花颜当真身体不适起来。
春夏暖风和煦,花颜便出了房门,躺去了院中的藤椅上晒太阳,沐浴在日色里,花颜闭着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挣脱如今的困局。
她本来觉得昨日去顺方赌场所作所为,足够今日御史台弹劾,皇帝、太后厌恶,宫里朝纲一致会对她这个太子妃不满透顶,诸多压力下,云迟怎么也要顺从人心,取消这桩婚事儿。
可是她没想到,云迟极不要脸至此,轻描淡写地压制了御史台无人敢弹劾,京中虽然传言沸沸扬扬,但偏偏宫中和朝纲无人对她前来治罪。将她头顶上这顶太子妃的帽子扣得严实,怎么也摘不下来。
她算是真正的见识了,他这个太子完完全全把持了朝纲。
她躺了一会儿,觉得头顶上阳光炙热,抬手将胳膊放在头上,宽大的衣袖霎时遮住了半张脸。一时间身上被烤的暖意融融,她暂且想不到什么好法子,索性不再想,闭上了眼睛。
不知觉地,又疲惫地睡着了。
方嬷嬷见花颜竟然躺在院中睡着了,凑上近前轻唤她两声,请她回屋去睡,她却摇摇头,方嬷嬷只能回房,拿了一床薄毯盖在了她身上。
花颜这一睡,便是半日。
午时,云迟破天荒更早地回了东宫。
他进了府门,对福管家问,“她呢?可睡醒了?”
福管家知道他问的是谁,连忙回话,“回殿下,太子妃天还未亮时就醒了,用过早膳,太阳出来后,她便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如今……似乎还在睡着。”
云迟蹙眉,看了一眼天色,抬步去了凤凰西苑。
来到西苑门口,他便看到了院中藤椅上躺着的花颜,碧色织锦缠花罗裙,缠枝海棠尾曳在裙摆处,在暖日里娇艳盛开,她静静地躺着,胳膊挡在头额间,遮住半边颜色,宽大的衣袖微垂下一截,露出如雪皓腕,腕间一枚翠玉手镯,简单明媚,阳光下,她如一片碧湖,周身既透着阳光的暖,又透着湖水的凉。
云迟停住脚步,想起她初见花颜时,那是一年前,他选中了她,皇祖母懿旨赐婚,派了传旨的公公前往临安花都传旨,她听闻后,说懿旨大约是弄错了名字,将传旨的公公打发回来问他是不是弄错了?花家的一众长辈们竟然也认同她的话,觉得懿旨可能真的写错了,传旨的公公被他们弄得心中也存了疑,便带着懿旨骑快马折回了京,累晕在了东宫门口。
他听闻后,觉得天下间的稀罕事儿莫不如这一桩了,古往今来,这怕是第一次有人觉得懿旨会传错,偏偏还是举族都觉得。于是他安排妥当了朝中诸事后,亲自带了懿旨去了一趟临安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