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不否认,领着他往里面走,穿过垂花门,走过长长的水榭长廊,过了一处抱厦绿藤攀爬的画厅,踩着碧玉石砖,来到了她的院门前。
云迟抬眼,便看到门口的牌匾上用狂草写的花颜苑三个大字,笔锋肆意,行云流水,处处透着张扬狷狂。
他仔细地看了片刻,笑着问,“这是你写的?”
花颜抬头扫了一眼,点头,“嗯,我写的,漂亮吧?”
云迟微笑颔首,“极漂亮。”话落,问,“何时写的?”
花颜想了想,“很久以前了,我不记得了,当年花颜苑和花灼轩落成时,哥哥与我各自给自己的院落提的牌匾。”
云迟想着那应该是花颜很小的时候了,应该是几岁时,看着这字,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不见半丝稚气和稚嫩,难得她在那么小的时候,便有这般字体和风骨,当世名帖面前也不输分毫。
他忽然很好奇,花灼的牌匾,题的是什么样的字。
花颜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说,“明日我带你去看看哥哥院门前的牌匾,今日天色太晚了,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云迟颔首,“好。”
花颜伸手推开了门,领着云迟走了进去。
院内种了各种花树,夜色里,处处溢着花草树木的清香,知了声声地叫着,极其清幽,花树看起来杂乱无章,每棵树都正开着花,风吹来,各种花瓣不约而同地飘落,地上落着花瓣,脚踩上去,轻轻软软。
云迟看到了不应季而开的海棠和桂花,还看到了玉兰与茶花。
他微笑地询问,“这些花树四季常开不败?”
花颜笑着点头,“这是我的阵法配合了秋月的药水养成的,四季常开不败。”
云迟颔首,“怪不得了。”
来到正院,房檐上镶嵌着两颗夜明珠,将门口照得极亮,推开屋门,显然一直有人打扫,桌椅香炉干净无一尘,璧角镶嵌着小小的夜明珠,屋内透着朦胧的光,不太亮得刺眼,也不会让人目不视物。
香梨木的桌案上摆着香炉、灯盏以及茶具。
秋月随后走进来,说,“夫人每日都派人过来打扫,小姐这里什么东西都不缺,有的收在库房里,有的放置在书房和偏屋,殿下看看可需要什么,与奴婢说,奴婢这便去拿了送来。”
云迟看了一眼花颜的房间,女儿家的香闺他从来没有进入过,小时候对于母后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行止端庄处处合规矩礼数上,殿内陈设也是依照皇后规制,除了姨母偶尔送入宫些小玩意儿,他似乎再没见过别的不和规则的东西。
如今他进入花颜的房间,才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是女儿家的香闺。
很多东西都随意地摆放着,上等的佳品,稀世的名品,似乎主人一点儿也不珍视一般,摆的随意,但并不杂乱。
宽大的床榻,锦红的被褥与锦红的轻纱软账,一眼望去,床榻的方向如一片染了烟霞的云,窗子开着,有夏风吹进来,纱帐轻轻晃动,与屏风拉成一线的水晶帘也随风晃动,轻轻飘摆。
床头上挂了两只金铃铛,拉了一根线,估计线的那头是有人为了喊她方便。
云迟摇摇头,对秋月说,“让小忠子将我随身所用的东西送进来就行,其余的就不需要了。”
秋月颔首,迈出门槛,想起了什么,对花颜说,“小姐,还要点香炉吗?”
花颜摇头,“不要了,你去带着采青小忠子等人安置吧!”
秋月立即走了出去。
花颜对云迟说,“水晶帘后有一处暗门,暗门上栓了个铃铛,你拉一下铃铛,门就会开,里面是温泉池,你先去沐浴。”
云迟目光盈盈地看着她,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与我一起沐浴。”
花颜脸腾地一红,一把推开他,“胡乱说什么呢?你自己赶紧去!”
云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了水晶帘后。
花颜走到桌前坐下,听着水晶帘后传来云迟拉铃铛的响声,又听到暗门开启的声音,听他缓步走了进去,暗门关上,她拿起茶壶,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忠子很快就将云迟的衣物一应所用送了进来,然后他纳闷地看着花颜,“太子妃,殿下呢?”
花颜随意地喝着茶笑着说,“去里面的暗室里沐浴了,东西都放这吧,一会儿我帮他收拾送进去。”
小忠子笑嘻嘻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花颜喝了两盏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小忠子送进来的衣服箱子里拿出了一件轻软的睡袍,走进了水晶帘内,打开了暗门,站在门口说,“我将衣服给你放在门口,沐浴完自己过来穿。”说完,就要转身。
云迟低柔的声音从温泉池水的雾气里传出,“你这温泉池可真好,我想多待一会儿,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花颜默了默,对他问,“你确定?”
“确定。”云迟声音含着笑意。
花颜抱着衣物走了进去,暗室的璧角里如内室一样镶嵌着夜明珠,很小颗,不是极刺眼的亮,温泉水散出浓浓的热雾,云迟半躺在水中,见花颜进来,偏转过头,在热雾里对她露出笑意。
花颜将手里的衣物放在衣架上,随意地在温泉边的软榻上半躺了下来,对他说,“这温泉里加了药,有助于练功,你是可以多待会儿。”
云迟“嗯”了一声,“我闻到药味了,也感觉出来了,在这水中,体内的气流运行得很快,利于活络筋骨经脉。”
花颜点头,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我的武功多半就是在这温泉水里练成的,哥哥的武功也是,当年,修建这里时,从云雾山引来这温泉水,将我和哥哥的院落里都置了温泉,哥哥的那处因他身体的原因,药效更强些。”
云迟颔首,“云雾山距离临安百里,引得温泉水进这里,应该费了很大的心力吧。”
花颜点头,“的确费劲不少,足足引了两年。”
云迟看着她,“花家极好,但是自小你为何总往外面跑,似乎在花家待的时候不多。”
花颜笑了笑,“我从小就性子野,闲不住,喜欢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