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重获新生,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她与云迟的姻缘是命运注定。她努力地学会如何爱人,如何对人好,努力地不步上一世的后尘,为了帮助云迟,以他志向立志,她不止自己搅进了南楚江山社稷,还拉着花家淌进了浑水中。
可是,到如今,却要让她去死,她怎么甘心?凭什么?她注定不能以自己的心愿而活?
两世,她想死不能?想生亦不能?
这股悲愤,如江河滔滔,奔涌而来,淹没她,似将干涸的心田一下子填满,陡然地冲开了那一双紧攥着她的手,她张开紧咬的嘴唇,“哇”地一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夏缘骇然地惊起,惊骇至极地大喊,“花颜!”
天不绝也惊变地大喊,“花颜!”
陆之凌一下子冲到近前,一把抱住花颜,惊骇得都变了声,“妹妹!”
花颜喷出一大口鲜血后,心底一松,眼前一黑,终于承受不住,闭上了眼睛。
夏缘身子哆嗦如抖筛,颤着音喊天不绝,“师……傅……快,快……”快什么,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天不绝也哆嗦地给花颜把脉,这一把脉,他脸色顿时一灰,一双老眼也红了,手哆嗦地离开,去探花颜的鼻息。
夏缘见他如此举动,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采青手软腿软地伸手去接夏缘,不但没接到,也跟着夏缘一起倒在了地上。
陆之凌急的吼出来,“天不绝,你快想法子,妹妹,妹妹你醒醒,你与太子殿下还没大婚呢。我在西南境地时,你写信给我,不是说早早就想与太子殿下要一个孩子吗?你心怀大义,若你出事儿,你想想,太子殿下会如何?南楚的江山会如何?你若是没了命,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还有几人能活?”
陆之凌说着,眼睛通红,也涌出了泪花。
天不绝拿出他的那套银针,看着已没了气息的花颜,枉他是神医,一生救死扶伤,哪怕面对花灼的天生怪病,哪怕面对苏子斩与生俱来的寒症,他从来都没有束手无策过,可是如今,面对花颜,他竟然抖着手不知道该从哪里下针。
陆之凌盯着天不绝,“动手啊!”
天不绝哆嗦半晌,又气又恨又无奈地将手中的金针一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泪横流,“你当我不知道该动手吗?可是她如今已绝了气息,我该从哪里入手?乱扎吗?”
陆之凌听天不绝说花颜绝了气息,脸色霎时一灰,无声地转过头,看着怀里的花颜。
这个妹妹,未见时,让他觉得有趣至极,见到后,让他觉得她危险,为了退婚不择手段,让他恨不得躲她远点儿,别被他牵扯,后来去了南疆,她敢闯蛊王宫救苏子斩让他敬佩,后来,她应允云迟许婚,答应嫁入东宫,为了补救牵扯他的歉意,提出与他义结金兰。
他没有妹妹,在八拜结交那一刻,他是真真正正地将花颜当做亲生妹妹。
他想对这个妹妹好,可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他就要亲眼为她送行。
他从小到大被敬国公棍棒打了无数次,从没喊过一生疼落过泪,但是如今,他一个男子汉,也终于绷不住落下泪来。
他的泪打在花颜的脸上,一声声嘶哑地喊,“妹妹,妹妹……”
屋内,晕死过去如夏缘、采青,哭作一团如天不绝、陆之凌,一声声的哭声,传了出去。
云暗无声地从暗处现身,立在门口,在外堂看着内室,他本以为像花颜这样的女子,是不会死的,她有着强大的灵魂,有着得天独厚的才华本事,哪怕被魂咒禁锢,早晚有一日,她也是能解除魂咒,好好地活着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突然地猝不及防地溘然长逝了。
她死了,以认主了的太祖暗卫之首自然是要以身奉主,他也是要横剑自刎追随的。
于是,他慢慢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剑身一横,就要自刎于前。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一道黑影冲了进来,伴随着一道剑光闪过,一柄软剑弹开了他的宝剑。他蓦然一惊,转头看去,便看到眼前立了一个人。
黑色锦袍,玉带束腰,姿容华贵,容色天倾,与花颜有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