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被捏得愈紧。
徐文浩:莫恩,这里距离市立有两个小时车程。屋子周围有许多干草堆。
如果来不及。你一定要记住,然后叫警察来救我。
他重复道:两个小时车程,干草堆。
莫恩:
这对6岁小孩儿而言或许是难以理解的内容。但现在徐文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莫恩身上。
没问题。毕竟比起同龄人,对方表现得一直很成熟。
徐文浩轻轻挣开手,笑了下:我走了。
说罢,便猛地从稻草堆冲出去。
动静很大,男人一下子就发现了他,表情扭曲:死兔崽子!
徐文浩扭头就跑,男人立即追了过来。
徐文浩跑往的方向与公路方向相反。此刻已隐约能听见汽车轰鸣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扯起嗓门:跑!
没头没尾一句话,男人压根没仔细想。一把拽住徐文浩手腕:还想往哪跑呢。
徐文浩咬了他一口。
男人大怒:艹!
纠缠间,徐文浩看见莫恩从草堆里钻了出来。不过对方没有立即转身,而是望着他。
徐文浩余光已经瞥见车灯。
他大喊:往前冲!
莫恩这才有了动作,后退几步,转身朝公路方向跑去。
男人狠踹了徐文浩几脚,这才发现不对劲。他连忙要去追,却被小孩儿死死抱住小腿。
干!放开老子!
脚狠狠踏在小孩儿的脊背上。
脊椎骨像是要断裂一般。
但徐文浩并不反抗,也没有躲闪。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躲了,就会心生惧意。
他必须得拦住这家伙,为莫恩制造空隙。
男人一直在怒吼乱骂。那声音糊作一团,像是在打雷。徐文浩只觉得吵,完全没听进去对方说了什么。
他只知道,无论受了再重的伤,也必须抓住对方小腿。
这是莫恩、还有自己得救的唯一机会。
嘭!
神经断线。视野暗下,徐文浩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他还在想着莫恩是否成功拦到了车。
只可惜再也无法看到。
耳旁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吵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徐文浩逐渐恢复了意识。这一刹那,便感到四肢断裂一般、浑身疼痛。
他想要抬手,可连这点都无法做到。断裂的骨头像是刺着脾脏,生疼不已。
妈的,竟然给老子搞这么一出!
是人贩子的声音。
徐文浩视线逐渐聚焦,映出那两个男人的脸庞。
他立马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自己没能逃走,还被困在这里。也没人来救他。
这天花板的模样十分熟悉。像是梦魇,一直牢牢纠缠着他。
徐文浩木然瞪大眼睛。
另一只跑了,交货怎么办?
拿他去抵?反正都是小男孩。
呸!你把人揍成这样,都破相了,谁要啊?医疗费都要一大笔。
怪我?肯定是这小子出的馊主意。本来我都要追上了,这小子一直抓着我。
人贩子之间出现了内讧。
说的话又快又急,徐文浩虽然听着,却进不去耳朵。
他无法正常思考,只觉得疼、以及疲惫。
行了。这破地方是不能待了,收拾收拾赶紧走吧。
走?那赎金怎么办?
赎金?人儿子都跑回去了怎么拿赎金?你不怕被逮个正着!
男人越说越气。费半天工夫却是白忙活一通,这一切都要怪地上这个小孩儿。
他气得又踹了一脚。
当听见吃痛声,才注意到小孩儿醒了。
立马骂道:你存心来折磨我们哥俩的是吧?你说你,帮那小子逃走。自己呢,就干躺这儿等死。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有思想觉悟?
徐文浩不说话。
男人:你该不是等那小孩儿叫人来?告诉你,那屁大点的小孩儿都金鱼脑袋,能记住前一分钟的事就不错了。估计现在都到家哭着叫妈妈,已经睡着了吧!
他本意是想看见小孩儿出现痛苦或者后悔的神色。但无论他怎么骂,对方都没半点反应。
得。男人直起身,该不是揍傻了吧。
两人并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屋里也没啥值钱玩意儿,塞几件衣服就能走。
他们吵也吵够了,骂也骂够了。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他们不觉得那个6岁小孩儿能叫人来,但带小孩儿走的司机就不一定了。
不排除有些爱管闲事的警察,还专门跑来这边看一眼。
徐文浩听见门被打开。
那小子怎么办?要带走吗。
管他呢。这么久都没找到买家,放着吧。
就这么放着?会不会死?
呵,操心那么多干嘛。关你屁事。
门嘭地一声关上,说话声逐渐远去。
这狭窄逼仄的屋里,如今只剩下徐文浩一人。
或许是过于安静的缘故,他近乎能感觉到血液在体内流过。痛觉,痛到最后也麻木了。
有苍蝇飞了过来,在眼前盘旋不去。
徐文浩想要挥开它们,却连这点也做不到。
再坚持一下。
徐文浩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
只要坚持到天亮,肯定会有人过来。
冲开这封闭的禁锢,接他出去。
等他再次睁眼,一定是躺在自家床上。爸爸妈妈会在床边,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等他能动了。终于能吃上热饭,而不是那些发霉发臭的残羹剩菜。
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大人们救自己。
指甲大小的苍蝇飞得越来越低,几乎要贴上徐文浩的眼皮。
徐文浩闭上眼睛。
【你觉得会有人来吗】
徐文浩:当然会。莫恩肯定会叫人来。
【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人来】
徐文浩:过去多久了?
【你猜】
徐文浩:
【一个白天,一个晚上。现在马上要进入下一个白天,你还撑得住吗】
徐文浩鼻间能闻见一股溃烂的气味。
他想要远离,却远离不了。因为那气味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徐文浩:我撑得住
声音轻笑了一下:【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
【你马上,就要死了】
徐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