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狱牢内,江清平已然被卸去了朝服只余素白里衣,发冠却仍一丝不苟,甚至面容上难看出被收监的惶恐慌乱。
一名狱卒端着碗筷走过来,打开狱门俯身送饭之机快速禀告道:“王妃送出城了。”
江清平低低“嗯”了声。
突然听外面有狱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江清平心中一动,就听一再熟悉不过的女声冷冷说着:“王爷呢,带我去见他。”
他猛地从地上起身,就见王绮的娇瘦身影缓缓出现在眼眸中,他一时怔愣在那里。
王绮见到他只穿了素白里衣立在那里,心中阵阵发酸,下一刻便抬步走进狱牢,紧紧抱住了他。装扮成狱卒的袁灏惊愕的看着她,而后垂首随着其他狱卒出去将狱门锁住。
江清平被这一幕激的有一瞬间慌乱,而后他轻轻叹了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王绮咬住双唇,极力压抑住哽咽,“我已知你被指谋逆……就同江家当年一样,我知道这罪名是活不了的……你此生命途艰难半生孤独,我不愿你走时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江清平有片刻怔忪,继而心中升起莫大的感动,将她抱紧道:“你是回来陪我的?”
王绮将面颊紧紧贴住他温热的胸膛,“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能陪你走完最后,我便心满意足,不悔无怨。”
从前,江清平只认为王绮对他情谊寡淡,如何想到她肯陪自己死,当下小心翼翼的颤声问出往前绝不敢问的那句:“阿绮……你对我可有情意?”
王绮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哭该笑道:“清平,你怎会这样问……”,她缓缓抬首,眸光温柔的看着他,“我对你,从来是有情的,往前我不懂情爱,与你分分合合多次,才知道早已对你有了深重情意,如今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了。”
江清平只觉四肢百骸都颤了颤,他原本只想王绮能陪伴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何曾奢望过她的情爱,当下一阵激动,低头猛的攫住她的唇舌,水乳交融间仿佛要与她化为整体。
外面又是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两人正吻得天荒地老,不觉有一明黄身影随众兵士出现在门口。
苏恒和众兵士见到这幕显然尴尬的很,还是苏恒率先轻咳了声,王绮最先察觉,心中一紧赶忙推脱开江清平。
狱卒打开锁链,苏恒便带着众兵士迎了进来,王绮见兵士手中端着漆盘,盘子上放着一壶酒与两个酒杯,她心想这倒是能留下全尸保全士族体面,冷声道:“昔者,江家被冤谋逆,举族夷灭,唯清平得上天眷顾活下来,才有你新朝威震八方的抚远大将。他那时是活过了天命,却不想终究是斗不过欲壑人心。”
“阿绮。”江清平将她拉至身后。
苏恒看着王绮,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而后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薄情寡义的,如今看来,你倒也重情重义。”
说罢,便命人将酒杯倒满,自己先执一杯,而后目光流转,将另一杯递与江清平,“子崇,朕来为你践行。”
江清平目光如炬,郑重的接过杯盏。于是两人在王绮的怔愣目光下,仰头将“鸩酒”饮了下去。
王绮怔忪着,看两人的喉咙上下一动,那酒水便入了腹中。苏恒将漆盘上的虎符交到他的手中,言语间竟向对着肝胆相照的兄弟,“那沉构老儿已经得命出城了,朕给你的叁万精兵就在城门口,你带着虎符和叁万兵马前去京畿调兵,他的腹背济州朕也安排了接应,你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苏恒抬手重重的拍握住江清平的臂膀,一字一句道:“朕等你凯旋。”
江清平深深施了一礼,转头眷恋的看了眼王绮又看向苏恒,苏恒抿唇一笑道:“朕知道,你出征的日子朕就会让皇后好好照顾她的。”
江清平又施礼谢恩,抬手爱怜的抚上王绮的面庞,珍重道:“现在不便与你解释,你且放心,我会回来的。”
苏恒目送江清平走后,转身看向王绮,语气坦然道:“朕不是前朝那昏君,朕信子崇。”
……
乾元叁年八月,北疆作乱,抚远王江清平接命出征,却被雍州大将沉构构陷同敌军串通苟合,皇帝苏恒大怒将江清平收监,出征北疆的君命自然而然落到了沉构头上。沉构佯装出征,实则已与陕州布防兵暗通曲款,待两军汇合便要转头攻都城个措手不及。
沉构早已有反心,只是一直忌惮着大将江清平,此番将江清平构陷进去,他便再无忌惮,苏恒命他出征北疆更是顺遂了他的心意。
沉构以为自己绸缪顺利,殊不知是皇帝苏恒与江清平在刻意逢迎他的心意,他方与陕州布防兵汇合,前后便有江清平统帅的翊阳军压来,沉构带兵拼死了一阵,却终究不敌,最后吊死在被围困的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