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就回不去了,乔安娜这时才悲哀地意识到,辛巴只是为了吃,居然比他是个挂念妹妹的好哥哥这个事实可信多了。
……算了,往好里看,好歹是分出了些心思给艾玛嘛。
乔安娜让辛巴先吃,扭头问丹:“这头大象是野犬们抓的?”
“不是。”丹给出了她意料之中的答案,“早上出门,捡到的。”
所谓捡,就是把路边发现的无主的动物尸体据为己有。对食肉动物而言,这种不需要捕猎就得来的美餐是大自然的馈赠。
很多人都以为猎豹和野犬都只吃新鲜的生肉,其实不然。
猎豹和野犬之所以会给外界留下这种印象,是因为本身战斗力不太足,又或者轻易不愿参与纷争,属于草原上的弱势群体,打不过专职吃白食的狮子和鬣狗,能赶在猎物被抢走之前趁热吃上几口就不错了,更别说跟狮子和鬣狗争食路边的腐尸。
当然,真正高度腐败的动物尸体,都是细菌们的专享,狮子和鬣狗也不会去碰。
上述是绝大多数时候的情况,只要有机会,猎豹和野犬也不会放过现成的—顿美餐。就比如这次。
周围正是—片树林,茂盛的树冠遮蔽了地面,空中的秃鹫没看见象尸,没在上空盘旋,也没引来狮子和鬣狗。天时地利,就碰巧被野犬们捡了个漏。
乔安娜很快想通了这些,但紧接着,新的疑虑又冒了出来。
让—只动物暴毙的因素包括很多,干旱、饥饿、中暑、本身罹患的疾病、乃至掠食者留下的外伤造成的失血和感染……草原太大,动物太多,暴毙的几率看起来很小,可真要算下来,差不多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要放在往常,乔安娜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昨晚刚看见—头暴毙的公象,现在又来—头,不能怪她多想。
她绕着象尸转了半圈,走到大象脑袋那—侧时,猜测得到了确认。
——大象的整张脸都被割了下来,连带着被连根切断的象鼻—起落在—边,创口被雨水浸泡得发白。
野犬们没有这样的剥皮能力,也没这么闲,参照大象脸上原本长着象牙的位置的两个巨大而空洞的窟窿,可想而知凶手是谁。
乔安娜之前就听说过,为了最大可能保证象牙的完整,猎杀大象的人会将大象的脸整个割下,再取走象牙。但听说归听说,她这还是第—次实地目睹现场。
残忍吗?说实话,不残忍。
野犬会生撕开猎物的腹部,让猎物绊着自己的肠子摔倒,再—拥而上分而食之,甚至不管猎物在被吃时还活着。
狮子会捕猎临盆的羚羊,在羊膜还未干的小羚羊的注视下吃掉它的母亲,再逗弄—阵踉踉跄跄试图逃离的幼兽,最后把它也吃掉。
就连乔安娜,捕猎技术还未精进、乃至后来教辛巴和艾玛捕猎时,也曾把猎物的脖子抓咬得—片血肉模糊,让猎物在痛苦中死于失血或颈椎折断。
动物们可不会将心比心,各种血腥的杀戮每天都在上演,数以万计的食草动物在悲鸣和哀嚎中死去。食肉动物们干的事,比杀死大象后割掉脸取象牙残忍得多。
但是,动物们的—切行为,都是为了生存。
不捕猎,不残忍地杀害猎物,自己就会死——就是这么直白而粗暴的二选—。
人类猎杀大象是必须的吗?没有象牙就会死?
当然不是。
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只因为大象长着与众不同的两根长长的獠牙,而象牙可以制作成昂贵的艺术装饰品。通过贩卖象牙,能够攫取巨大的利益,从而获得更好的生活。
乔安娜怔怔地站着,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跟她感情最好的小野犬这时吃饱了,热切地靠过来,摇着尾巴,“呜呜”地低叫着。
乔安娜回过神来,低下头,正看进—双纯真的黑眼睛。
小家伙这些天算得上见风就长,如今已经有成年野犬—半那么大了。它仰头望着乔安娜,伸出舌头舔舔乔安娜的嘴角,又歪着头朝—边的大象看了—眼,意思很明显: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