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扰了圣驾,这是什么样的罪过?小主难道还想罪加一等不成?”
两个守门太监也慌了,赶羊似得伸手赶着洛嫔,彩袖正要和他们理论,就听主子喃喃道:“罢了,彩袖,我们回去吧。皇上……皇上若是真信我,就不会将我贬到听雨楼;他不信我,除非我死在他面前,可那又如何呢?我死了,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对,我不会死,我要好好儿的活着,活下去,我就看看,老天是否会睁眼,有一天让我沉冤昭雪,我一定要看着。”
“行了行了,快走吧,回头被皇上看见,又是一场风波。”
那太监急了,竟忍不住伸手推了洛嫔一把,将她推得一个踉跄,接着也不理会彩袖怒目圆睁的喝斥,就转身匆匆去迎接皇帝驾辇。
“小主,这恶奴实在欺人太甚。”
彩袖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却见洛嫔惨笑道:“恶奴欺主,原本常见,你以为他仗的是谁的势?呵呵!走吧,别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说完,便挪着步子往前走,只是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彩袖连忙跑上前去扶住她,轻声道:“小主,您保重身体,别为一个恶奴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洛嫔木然点头,就这样一路回到听雨楼,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从天上飘下点点雪花。
她一步步上了台阶,小闵子连忙撩开棉帘,却见主子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四周,他忍不住也随着好奇看过去,只见周围万籁俱寂,树影和冷宫那片宫墙宛如要择人而噬的怪兽,让人心中不自禁就生出一丝寒意。
“小主,别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小闵子勉强笑着说了一句,却见洛嫔目光忽然定在南方,举目看去,只见从那漆黑夜幕中,透出一点灯光,在这寒夜里,格外温暖人心。
但小闵子没敢出声,他知道,那是照月轩的灯光。虽然相隔咫尺,但他们这听雨楼如何能与照月轩相比?人家那院子里,此时不知有多少欢声笑语,哪像他们主仆三个,在这里冷冷清清无比凄惨。
“小主,快进屋吧,再晚饭菜就凉了。”小闵子叹了口气,又叫了一声,忽听洛嫔冷笑道:“饭菜不是凉的吗?晚一会儿又怎样?”
“不是不是。”小闵子连忙道:“因为天冷,所以御膳房那边的食盒里都铺着牛皮装了热水,奴才拿回来的时候,饭菜还都是热乎的呢。尤其那道山菌鸡汤,趁热喝最好了,小主从外边回来,恰好也暖一暖肠胃。”
“嗯?”
洛嫔转过身,终于走进屋里,一边问道:“铺着牛皮装了热水?这是个什么意思?”
小闵子笑道:“奴才听说,这是御膳房从今儿起施行的新政。入冬后,每个宫里的食盒都要铺上牛皮装上热水,将饭菜都放在热水中温着。这样一来,不管多远的宫室,到了地头,饭菜还是热乎的。萱嫔娘娘说了,这也是方便照顾大家,不然就算有小厨房,有的宫殿内,好几个主子,宫女太监更是无数,总有人要吃凉的,大冬天,再吃坏肠胃就不好了,所以……”
他只顾说的痛快,彩袖使了好几个眼色也没看到,忽听洛嫔淡淡道:“萱嫔惯会如此收买人心,这也没什么稀奇。”
说完在桌旁坐下,小闵子不敢再说,伸手将桌上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样样饭菜,除了一大碗热乎乎的山菌鸡汤外,还有一碟木耳炒肉,一碟清蒸鱼,剩下几个都是素菜,这当中也包括了彩袖和小闵子的份例。”
洛嫔注目桌上饭菜良久,忍不住冷笑道:“倒是会做人,我就不信她心里不恨我。这会儿怕是被人拿住把柄,所以惺惺作态,等到时日长了,没人在乎我,还怕她不原形毕露?”
小闵子心说:小主您都这样了,御膳房就算克扣您,还有谁会伸张正义怎的?那些主子们不赶上前帮忙踩一脚就是好的了。
只是这话万万不敢说出来,知道洛嫔和宁溪月是势不两立的。于是只默默为她盛了碗汤,彩袖接过来轻轻吹了吹,放在洛嫔面前,小声笑道:“这鲜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小主快趁热喝。”
洛嫔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苦笑道:“当日我还受宠的时候,什么吃不到?如今不过一碗鸡汤,就把你俩乐成这个样儿。只恨不知是谁害得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彩袖放下碗,也忍不住擦眼泪,心想难怪小主伤心,就在前几日,她还是怀有龙种,高高在上的洛嫔娘娘,御膳房伺候的那叫一个精心,就这样,还被挑了好几回的刺。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时辰,娘娘就从天堂落入地狱。只恨当时我们两个都没有经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忙脚乱,竟没及时将那落下来的一团肉保存住,被人不知扔去何处,以至于到最后,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都没了证据。
听雨楼中一片愁云惨雾,瑶云殿里却是一番热闹繁华景象。
皇贵妃坐在桌旁,亲自替谭锋布菜,一边娇俏笑道:“皇上从前最喜欢臣妾做的藕合,今儿知道您要来,臣妾特地去小厨房做了这道菜,您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