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月也是在此时才知道情报司的能量:百姓鸣冤,情报司就联合本地分部,立刻展开彻查,往往不到半日,便能查明好几起案子。接下来就是皇帝亲判,抄没家产这一条是必不可少的,也由他们和御林军一起包圆了,合着这两个单位联合在一起,比历史上声名赫赫的锦衣卫还高效。
如此一连几天,扬州城的大盐商悉数落网,只剩下素日里还算诚信经营的几只小虾米,却也都是惴惴不安,生怕哪一天家里就要接待官差上门。
惊恐之下,甚至有人跑去知府衙门投案自首,结果一问,就是在某年某月因为着急上火踢了盐户或者百姓两脚,再或者对美貌女子调笑几句,气得谭锋险些命人将这几个鼠辈一路踹回家。
不过是短短数天,扬州城风云巨变,当真应了那句话: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两岸百姓终于被抛在身后。宁溪月将目光收回,静静看着谭锋,如此看了一会儿,倒让皇帝陛下有些不自在,因小心道:“怎么了?溪月可是觉着朕此次太过凶狠严苛?”
“不是啊。”宁溪月摇摇头,目光如水波般温柔,轻声道:“这一次十几颗大好人头落地,臣妾知道,定会有许多人以为皇上手段未免残忍了些,甚至有人会觉着您就是看中了盐商们的家产,这是杀肥羊呢。他们却不想想,这些大盐商攫取了多少国家百姓的利益据为己有,也不想想他们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臣妾深深感佩赞叹皇上此次所作所为。自古以来,就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又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是凭什么?天理循环,难道不该是善恶各有报么?如今皇上凭借您的智慧,精心谋划,还了扬州城一个朗朗乾坤。或许将来,阴霾终究还是会满布天空,可最起码,在此时此刻,甚至之后几年里,百姓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许多,那些诚信仁义的商人,也会一跃而起,臣妾深以为幸。”
“你啊……”谭锋摇头笑笑,接着就没了下文。他看得出来,这一番话,是宁溪月发自肺腑的,若自己再说什么“拍马屁”的笑谈,未免太不尊重她。
第二百二十五章 伪君子最可恨
沉默了一会儿,谭锋方拉着宁溪月的手感叹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溪月,你能这样理解朕,朕已经心满意足。又何惧史笔如刀,颠倒黑白?”
“史笔如刀不假,可是要颠倒黑白也难。千万百姓的口口相传,同样源远流长。皇上,历史也不一定都是由这些既得利益者所左右,百姓心中也都有杆秤的。”
“说得好!朕之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百姓,纵然不能流芳百世,可天地百姓知道朕做了什么,它们自有判断。”
谭锋重重点头,接着站起身,负手看向纱窗外,傲然道:“接下来,便是杭州,那些大家族,怕是已经严阵以待了。还有庆王禄王,这一次他们倒沉得住气。”
宁溪月:……这世间最尊贵的少年天子,胸有丘壑意气风发,还有什么能够抵挡他降下的雷霆之怒?自己刚刚还担心安慰呢,看皇上这样子,根本用不着嘛。
“咦?今天张宁怎么没过来?这些日子,他就跟只尾巴似得,一直不离你身前身后。”
有宫女上了几样点心,谭锋就再次坐下,拈起一块枣糕喂给宁溪月,忽然又想起张宁,因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两日他都不怎么跟着我,一直是和程启在一起,这一大一小倒是十分投缘。”宁溪月微笑,接着又正色道:“皇上这一次定要将程启带在身边,不知是为了什么?”
“朕和他谈过话,觉着这少年是个十分难得的可造之材。思维缜密恩怨分明,若带回京好好教导,将来说不定就是朕的左膀右臂。”
“皇上竟然存了这样心思?”
宁溪月惊讶了,就见谭锋笑道:“只许你对张宁有一念之仁,就不许朕也收个学生?朕最看重程启的,是他经历过家中变故,对百姓们有天然一份同情,将来无论是牧守一方,还是在朝中登阁拜相,必会事事以百姓为先。朝廷和百姓,需要这样的人才。”
“可见皇上是真心看重他了,这就是简在帝心特旨提拔啊!”宁溪月惊叹,却见谭锋笑道:“简在帝心没错,特旨提拔肯定是没有的,他还不满十八岁,将来科举的路子长着呢,说不定几年后,大夏就又会出现一位年轻状元。”
“您是不是有些自信过头了?他十七岁了,连秀才都不是,您就想到年轻状元上去了?多少十二三岁就做了秀才的神童,还不敢这样说呢。”
“那是因为他之前没参加过科举。他的老师是当世大儒,奉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又爱其才华,生怕他为读书所误,所以这些年都是带着他四处游历,边走边学。今年回家,原本就是要准备参加科考,却不料遭逢这样变故,也便耽搁了。待他收拾了心情,重新发奋,科举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面小太监禀报道:“皇上,程公子和小张少爷来了。”
“果然是在一起。”谭锋和宁溪月相视一笑,一面道:“叫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