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你出去吧。”悦嫔只觉心乱如麻,挥挥手让小宫女出去,但很快又叫道:“回来,给我简单收拾一下,我要亲自出门迎接。”
“呃……是。”小宫女答应一声,心下更疑惑了,暗道萱嫔娘娘又不是没来过,怎么今日娘娘竟这般郑重?
这话自然不敢问出口,用最快速度替悦嫔将衣衫发髻简单收拾整齐,随她出了大门,就见宁溪月和桂香等已经进了院子。
悦嫔连忙下了台阶,盈盈拜道:“不知娘娘亲自过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宁溪月在她面前站住,眨了眨眼睛,哭笑不得道:“我说,用不着整这么大阵仗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贵妃和皇后来了呢,快起来。”
说着就亲自伸手扶起悦嫔,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摇头叹息道:“你说你,没事儿玩什么庸人自扰?才几天,就瘦了一圈儿,合着你这些日子都没吃饭睡觉?”
悦嫔吓了一跳,目光忍不住看向桂香,暗道怎么回事?萱嫔娘娘怎会说我庸人自扰?桂香这蹄子,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娘娘,萱嫔娘娘都知道了。奴婢也是没办法,娘娘们问我……我实在招架不住。”
桂香心中有了底,说这话便不带一丝紧张,甚至最后还微微露出一点笑容,有点儿邀功的意思,悦嫔也是聪明人,看见她这模样,心中便不由“咯噔”一下,先是提了起来,接着又重重放下。
见宁溪月看着自己,悦嫔便低头小声道:“我……我实在惭愧无地,竟……竟还让娘娘亲自过来,这是怎么说……”
不等说完,就见宁溪月拉起她的手,一边向屋子里走去,一边笑着道:“怎的忽然这样生疏?你向来叫我妹妹的。”
这一句话虽平常,可在此刻说起,却是大有情义。悦嫔为此事所苦,几日寝食不安,此时一听,眼泪情不自禁就流了下来,哽咽道:“娘娘……妹妹当真不怪我么?我……我自己回想之前情景,都觉无地自容。”
“真是傻瓜,论理,你比我长了两岁,这些道理你该比我明白才是,怎么到头来,竟还要我来开导你?”
说着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屋里,分左右落座后,桂香忙忙捧了茶果点心,接着便拉了清霜去屋外说话。
屋里没有别人,悦嫔方流泪道:“恰是明白道理,细思先前,才更惭愧,尤其在洛嫔薛陈二人的比对下,我越发猪狗不如了。”
“我看你是越发糊涂了才是。”宁溪月无奈道:“多大点事儿,怎么能这样说?趋利避害人之本能,我并不觉着你做的错了,若这样就是猪狗不如,那些真正猪狗不如的坏蛋,又要怎么形容?这名头可不是随便乱抢的,虽然文人们笔下形容词千千万万,但有些时候,只有特定的词才能成文,你可别让人家为难了。”
悦嫔忍不住“扑哧”一笑,看着宁溪月道:“我这心里如油煎火烧一般,你还拿这话来说笑。你向来有情有义,自然谈笑无忌,坦坦荡荡,又如何能理解我心里的愧悔?”
“我理解倒是理解,但我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宁溪月诚挚道:“就拿洛嫔和薛陈二人来说,她们先前为了保护我,主动扑上来,我心中确实感激,但我却并不希望她们这样做,你知道我的为人,向来主张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我享的福,我不会让给别人;该我受的难,我也不愿意让给别人。你就说洛嫔,上一次若是她为我死了,这一辈子,我的良心都过不去,每每想起,必定痛如刀绞,这还真不如让我自己死的好。所以这两天我总和她们说,下一次决不许她们这样做,有情有义不是这么个表现法的,更何况,大家不过是同在宫中,志趣相投互相扶持,既解了寂寞,又互惠互利罢了,哪里就到要为人舍命的地步?”
“娘娘怎能这样说?自从依附了你,我们的日子都好过许多,平日您对我们的关心体贴,就更不用说,不是如此,因何能让她们舍命相护?”
宁溪月正色道:“不是这样说的,关心体贴是不错,可你们何时见过我将皇上拱手相送?我心里虽把你们当成姐妹,却也不是完全无私,大家各自保留一些私心和空间,这方是健康的相处之道。”
悦嫔忙道:“妹妹这话说的,皇上是个人,还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哪里是你想送就能送的?何况素日里你不是也经常劝他雨露均沾……”
不等说完,就见宁溪月摆手道:“罢了,那不过是嘴上说说,为了装贤惠大度的,其实我心里就是想独占君宠,便是对你们,我素日里可以体贴照顾,但唯独这份情爱,一点都不想和你们分享。”
“情爱哪能没有私心?说嫉妒是七出之条,然而若真是喜欢一个人,看他和别的人卿卿我我,又焉能没有嫉妒?”
“对啊!你看你,这不是活得挺明白的吗?那么多三从四德女戒女训的封建教育,也没能把你给洗脑了,是不是?怎么到自己身上,反而看不开呢?除了皇上,谁有权力要求别人为自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其实……我觉着皇上也没有,不过大臣们肯定不会赞同我的话就是了。”
“何止大臣?妹妹先前不也是为皇上挡了一箭?只是你运气好,有那软甲在身,才逃过一劫,这会儿又说这样话来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