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身子微晃,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宁溪月也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道:“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她……她心里爱的一直是你,所以才会嫉恨你的妻子?可是……她已经入宫了啊,不管是不是万般无奈,她都入宫了,难道还能指望你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吗?”
肖太医又是一声惨笑,伴着眼泪在脸上静静流淌:“怎么会?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臣只恨自己有眼无珠,认错了人,还以为她在后宫凄苦,却不知,她要的……只是我的忠心。”
“那这也不矛盾啊,别说你的人品好,不可能背叛她,就算人品不好,背叛她也只会是另有理由,或被人收买或被人逼迫,断不可能是因为娶妻生子,舒妃她怎么想的?”
宁溪月示意素云去给肖太医送一方手帕,肖太医接过帕子擦干眼泪,镇定了下情绪,方沉声道:“臣在娘娘面前失态了。”
“这些都不打紧。”宁溪月摆摆手:“我就是想不通,这和舒妃有什么相关?她为什么要害死你的妻儿?”
“臣也不明白,还是那人和臣说,舒妃娘娘在给娘家的信中说,我有了妻儿,这颗心必定就会放在她们身上,此后做事也必求稳妥,而我又有了娘娘这棵大树可以依靠,从此后必定与她离心离德,更不会再为她所用。”
宁溪月只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忍不住愤怒低吼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就为这个,便害人家一尸两命?这……这是人还是蛇蝎?蛇蝎还没有她这般毒辣呢。”
素云叹息道:“娘娘向来善良坦荡,自然无法理解舒妃的想法。可是在这后宫中,如她这样的人却不在少数,不然也不至于纷争不断。”
“太阴毒太自私太狭隘了。唉!肖太医的妻子死的太冤枉,难怪你说妻儿含冤九泉。”
宁溪月点点头,对肖太医道:“行了,你起来吧。我明白了,我不怪你,若是我,知道这样的事,也必定要报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话音未落,忽听素云沉声道:“肖太医,我不明白,你怎知舒妃娘娘就一定会相信你的话,陷害我们娘娘?而且,你是真的诊断出了娘娘的孕期吧?你……你就不怕娘娘真的受害吗?”
肖太医没有起身,淡淡道:“舒妃了解臣,臣又何尝不了解她?可即便如此,我……我内心也实在犹豫挣扎,甚至……我想着,若她能放过这个机会,不来陷害娘娘,那臣也就不再明言,索性就这么糊涂下去,再等复仇机会。可是她……她实在迫不及待想要害死萱妃娘娘。所以立逼着我说出真相。至于娘娘这边,臣倒并不害怕,臣相信娘娘的人品,更相信您和皇上的情意。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若娘娘真的背叛了皇上,有什么结果也是应当的。”
宁溪月:……
肖太医缓缓磕下头去,沉声道:“所以今日臣特向娘娘请罪。如今大仇已报,娘娘要如何处置臣,我都毫无怨言,哪怕让我身首异处,那我恰好可以去和妻儿团聚,臣只有感激娘娘……”
“打住打住,越说越不像,怎么就扯到处死上面去了?你这样情况,也实在……唉!其实这事儿……”
宁溪月想说的是:这事你本不必用这种酷烈方法,既然有铁证在手,完全可以报官。
然而不等说完,就回过神来,暗道自己这想法也太天真,人证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张保证书,别说未必会有效用,就有效用,皇帝也不会因为这个证据而处死舒妃,多说幽禁冷宫。更不用说,肖太医还不知道皇帝下决心要拿下长信侯府,他面对这样大的一股势力,要给自己的妻儿报仇,除了用这个办法,铤而走险,又能如何?
因此这话便没再说下去,想了想,她就抬头看向素云,轻声道:“舒妃害人害己,肖太医也是为妻儿报仇,虽然用了手段,但终究情有可原,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素云点头道:“娘娘说的是。奴婢也觉着,此事到此为止便很好。说到底,舒妃终究是心思歹毒,她不但害死肖大人的妻子,更害死了自己。不是她一定要置娘娘于死地,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个下场。”
宁溪月点头道:“你说得对。哪怕她知道我的孩子是在冷宫时怀上的,怀疑我是和人私通,她只要将这件事揭发出来,皇上也不能将她怎样,因为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我不是私通,而是皇上自己来冷宫幽会罢了。可她为了害死我,竟还安排了人证造谣诬陷,最后挖的这个大坑,到底把她自己给埋了,说她是咎由自取,当真一点也不冤枉。”
素云道:“娘娘说的是。”
宁溪月便转头看向肖太医,沉声道:“好了,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你可不能再如此行事,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咱们商量着来,总会有解决之道。”
“臣谢过娘娘。”肖太医郑重行礼,接着给宁溪月把了脉,又深切嘱咐了几句,方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