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病床前围着两个人,她们口音相近,应该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知青。
特地过来照顾她的。
比起那两个站着的知青,匍匐在病床上的何秀明显胖些,白些。
一看就是有口福的人。
乔羽敲敲本就开着的木门。
站着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她。
躺在床上的何秀也想扭头看她,可能扯到伤口,她龇牙咧嘴,吸了好几口气,放弃了。
“何同志,您好,我是乔桃的妹妹乔羽,我能进来看看您吗?”
何秀朝天上翻了个白眼:“进来吧。”
乔羽慢慢走到何秀床头,看到何秀的背上绑着纱布,整个人捆的跟个木乃伊似的。
“何同志,真是,您看这事弄的,让您遭大罪了。刚刚江医生您见到了吗?他医术很高明,您放心,他说他有办法治好您,而且不会留疤。”
何秀哧了一声:“你是乔桃的亲妹子?”
“是。”
“看着不傻嘛,还能结交那么厉害的医生。”
“多谢何同志的夸赞,您看您要休息吗?不急着休息的话,我们商议一下和解的事?”
这件事说穿了两个人都有责任,她阴差阳错,带来了江至清,已经算很给何秀面子。
希望她接下来能懂事点,不要得寸进尺。
何秀努了把劲,把脑袋侧向乔羽:“小乔同志,你年纪虽然轻,但我看你比你姐懂礼数。这样吧,我也不想多为难你,刚刚江医生说,我身上的烫伤,他有把握十天就让我痊愈。这些天,我和照顾我的两个姐妹都不能上工了。”
她吸了吸气,继续道,“可我们攒工分有用,年底要换布做袄,工分一天都不能缺。”
“你姐反正还有三天才回城。这三天,你和你姐替我们三个人上工。只要你们俩三天能赚出我们所有人十天的工分,我的伤确实也在好转,那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她和乔桃两人,三天赚出何秀她们所有人十天的工分?
乔羽大呼好家伙。
我看你不仅有点胖,脸还很大!
乔羽轻笑一声:“何同志,我和我姐诚意很足,发生这样的事,说白了就是您运气不好,不然趴这的就是我姐,急着过来和解的就是您了。您不能恃伤要挟,开这种不切实际的价码。”
何秀使劲抬了抬脑袋,看了看乔羽的脸,像是要记住谁这么伶牙俐齿似的:“就这个条件,已经算是看在跟乔桃的革命情谊上,格外通融的。”
她说话间,又连吸好几口气,“要是连这你都不同意,我现在就写检举信给农场政委办。”
乔羽轻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便签本,撕下一页:“那好吧,何同志,我和你两个姐妹,我们一起先签个书面协议。”
乔羽相信,有些东西是宿命,她逃不了。
穿进70年代,体验知青生活就是她的宿命。
就像上了大学,逃不掉军训一样。
这都是年代标配,念力不够强大的人,都逃不掉。
所以乔羽并没有跟何秀严词力争,她有一种感觉,努力挨完这三天的农场知青生活,她才算是正式通过1976这所综合性大学的前期考验,以平城乔羽的身份,转正成为真正的1976的一员。
好在这个考验期只剩最后三天,再苦再累,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对她,算是万幸。
就是不知道林工能不能感应到她在这做苦力。
上回他还吹牛,无论她在哪,都能找到她。
这次正好用来测验。
乔羽翻身,转成侧躺,从乔桃钢丝床下她带来的布兜里,摸出花布做的小袋子,里面有龙猫玉雕。
她微微抬身,看了看四周。
所有知青,包括钢丝床那头的乔桃都睡着了。
乔羽这才把玉雕抓手心,拢到嘴边,亲了一口,用气声说道:“小宝他爸,平安,晚安。”
何秀跟乔桃一个生产队,乔羽只要跟着乔桃出工就行。
两人赚到的工分,都记到何秀和照看她的知青们的名下。
天刚擦亮,乔羽跟着乔桃爬起身。
知青不像厂里的工人,这里的人看天出工。
天亮就是上班时间,天黑才是下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