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下,站在车外没动,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样不太合适吧?”
霍留行也知道不合适,但这事没别的办法,他隐忍道:“就看一眼,算是我准许的。”
沈令蓁只得进到马车内去看,这一瞧,见孟去非麦色肌肤上确实有道寸长的刀疤,只是与她记忆中,恩公腰腹上的疤痕位置对不齐。
她肯定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孟去非重获新生,理直气壮地朝霍留行骂:“听见没?你真是疯起来连亲表弟都能杀!我看那签条说的分明是你!指不定是你自己哪时候失心疯,跑来汴京救了表嫂,救完拍拍屁股走人,忘了个干净!”
“我失心疯?我救的?那我腰上怎么没疤?”霍留行咬着牙,一把抄起他的衣裳,劈头盖脸冲他砸过去,“闭嘴,穿好!”
非逼着沈令蓁来看别的男人赤身**的,不是他自己吗?孟去非肺都给他气炸,匆匆忙忙穿戴妥帖,一转头,却看他把自己脱光了。
“……”这是叫沈令蓁洗洗眼睛还怎么着?
霍留行拧着眉,一本正经,昂首挺胸地与沈令蓁道:“那疤痕到底什么样,你来我身上比划比划。”
作者有话要说:好气好气霍留行!必须必须洗眼睛!
第42章
他这大喇喇袒胸露乳的模样, 真像一道四射的金光直逼两人面门。
孟去非险些一屁股跌下去, 沈令蓁也被这一片雪亮晃得撇过头躲闪, 两只手推出去在半空中挡了挡:“郎君别着凉, 只露下边一点点就够了……”说着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霍留行扬眉看着她。
沈令蓁透过指缝觑见他一脸的不舒爽, 只得为难地伸出一根食指,郑重其事地道:“……那我来了。”
霍留行努努下巴。
她撇开不自在,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在霍留行身上划起弧来, 从侧腰轻轻划到他的小腹,一边解释:“就是这样一道,两端伤口浅一些, 中间特别深……”
孟去非不可思议道:“确定是两端浅中间深?”
沈令蓁朝他点点头。
孟去非刚要张嘴与霍留行说什么,却见他一瞬不眨地盯着那根点在他小腹的手指, 像在欣赏绝世名画似的出了神。
沈令蓁正准备收手, 察觉指下异样, “咦”了声:“郎君的肚子怎么变硬了?”
“……”霍留行扒拉开她的手指,开始整理衣裳,“这叫热胀冷缩,受了凉,肉缩结实了,自然就硬了。”
孟去非“啧”一声,嫌弃地看着他:“你倒是听见方才表嫂说什么没?两端浅,中间深,你看这是什么武器伤的?”
霍留行这点一心二用的功夫还是在的, 只是刚刚仅仅把她的话听到了耳朵里,而非脑袋里,眼下一经孟去非提醒,立即恢复了正色。
沈令蓁还没明白两人的严肃从何而来,又听霍留行问:“掳你的那批人,用的是什么兵器?”
“就是普通的短刀。”
“直刀还是弯刀?”
“直刀。”
“没有斧?”
沈令蓁摇头。
孟去非狐疑道:“表嫂认得斧吗?”
她飞快点头:“当然认得!我虽不懂武,却还是见过下人砍柴的。”
霍留行与孟去非对视一眼,神情更凝重几分。
“怎么了?”沈令蓁问。
“你方才形容的伤口,像是大型弯头斧所伤。按你描述,那批人手中没有斧器,那就说明,这个伤口未必是救你时留下,他也许在遇见你之前还曾遭遇过其他敌手。而这弯头斧,正是西羌人在战场上惯用的武器。”霍留行解释道,“只是那个时候,大齐与西羌并无战事。”
孟去非又问:“先不管到底是不是西羌人,这弯头斧可不是常人好消受的,他那伤势看着如何?”
沈令蓁一回想起这个就发憷:“皮肉都翻卷着,花花白白模糊一片,当时血一直涌,瞧着挺严重的……”
霍留行皱起了眉。
孟去非大大咧咧地下结论:“那完了,八成,不,九成活不下来。”
沈令蓁一惊。
霍留行虚虚拦了孟去非一把,叱道:“你别吓唬她。”
“我实话实说啊,把话讲明白,也免得你们老为个死人分神不是?这弯头斧拦腰砍下去,把人劈成两半都不难,按表嫂所说,那花花白白的想必就是体内的脏器。你也算铁打的体格,伤到脏器暴露的地步,换作是你,熬得过去吗?”
沈令蓁脸上血色全无,战战兢兢地看着霍留行,在等他的回答。
然而霍留行却迟迟没有说话,半晌后,看着她摇了摇头:“去非说的对,这是硬伤,生还的可能很渺茫,他能强撑着救下你,已经是奇迹了。”
沈令蓁攥在衣袖的手打了个颤。
当时那批贼人持的是刀,她自然以为那是刀伤,又被吓昏了过去,根本不晓得后事如何,也不晓得救她的人已是这样的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