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晓冬哥你指导得好。”商津故意在最后才补上他。
宋晓东笑而不语,和她一起立于照片前,隔绝场馆里其他观展人的声音,久久安静。
他想,商津此时此刻一定和他一样,在回忆商沛。
十年前,他是个刚进大学任教的老师,开了门艺术鉴赏的公共课,认识了那年正值花样年纪的女学生商沛。商沛对摄影非常感兴趣,想发展业余爱好,经常向他请教,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两人渐渐生出情愫。还在上中学的商津作为商沛拍摄人物时的专用模特,基本见证了他和商沛之间的始终。
这张照片,是商沛第一次全程接受他指导完成的那批作品里,她自己最满意的。那天商津淋了很久的雨,当天晚上还发烧生病了,为此商沛一直很愧疚,更加珍视这张照片。
“她如果还活着,会有更好的作品。”宋晓东呢喃。
商津侧目注视他,另起话题:“很高兴看到你一直在继续自己的生活,没有因为我姐姐的死停滞不前。”
深知她是真心,而非反讽,宋晓东眼波闪动:“妹妹,你也要过好你的生活。”
“干嘛这么煽情。”商津拧眉,旋即朝他舒展手臂,微微歪着脑袋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宋晓东主动朝她拥过来。
商津用力拍拍他的背:“应该没办法给你发请柬,你懂得,我奶奶她不会想看到你。所以之后再单独请你和巧巧姐。”
松开他后,她甩头发潇潇洒洒走人。
迈出展览馆时,商津瞥一眼身后的保镖,吟吟提醒:“大哥,千万记得不要遗漏了我又来见晓冬哥哥的事情汇报给奶奶呀,尤其得着重描述,我和晓冬哥哥当众搂搂抱抱。”
保镖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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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专属自己私人空间的公寓,商津万分珍惜和床的亲密接触,尤其想到马上又要和它分别至少一个月,她索性将接下来的一天全耗在暖和地被子里。
翌日,商津拖拖拉拉地临时整行李,保镖大哥则在行车过程中以速度弥补回被她浪费的时间,及时赶到机场和老太太汇合。
商曦月和丁远声亲自来送机。
凌绵也在,但也带着行李箱。之前可没说这趟行程里有她,但商津不是很意外,多半是临时软磨硬泡说动老太太。
便见凌绵高高兴兴来挽她的手臂:“妹妹表妹,我们又能作伴了。怕你不太了解姥姥的一些生活习惯,所以大家昨天商量让我也跟去。这样姥姥在平城能住得舒坦些,你到时候也不用分心照顾姥姥,专注和表妹夫培养感情~”
“那就太好了绵绵姐。”完全不做作,商津对这样的安排打心眼认同,否则要她单独和老太太成天小眼对小眼,光想象那个画面就浑身难受,而且她确实伺候不来老太太。恐怕老太太也考虑到自己会不舒服,所以不介意多带一个。
丁远声单独把商津叫到一旁,叮嘱她到了平城要乖乖听老太太的安排,不要公然忤逆老太太:“……到时候你一个人,也没人能帮你说两句,完全捞不到好处。”
难道不在平城,就能有人帮她?就能捞到好处?到底只是腹诽,商津选择接受丁远声的好意:“嗯,谢谢爸,我知道了。”
丁远声凝注她,眉宇间结出一层复杂之色,他看一眼不远处的老太太,复收回视线,摸着商津的头发,低语:“其实,你如果就这么嫁出去,也挺好的。温家那孩子好像还不错,在他们家是受宠的小儿子,你和他好好处,他要是会爱护你,你能少受很多委屈。”
虽然不认同他的说法,但他为她考虑的心意昭然。商津心口和喉间发堵,眼里一瞬滚烫。她突然想到自己很久没抱过他,当即拥入他怀里,平复着情绪,也与他低语:“爸,一味退让永远无法根本解决问题。”
丁远声听出点味儿,口吻担忧:“妹妹,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商津松开他,咧嘴,露出编贝般的牙齿:“你要不先担心,我这么差劲,到了平城是不是很快会被退货。”
商曦月在这时走过来。
丁远声让出单独的时间给她们母女俩,在商津看来其实完全没必要,果不其然如她所料,商曦月只是拿了张卡给商津:“在平城如果缺什么,自己买。”
商津没接:“不用。我自己挣的够我自己开销。”
“我知道。”商曦月依旧往她手里塞,“你的钱,花的每一笔你奶奶都了如指掌。”
商津心间微动,有些古怪地盯商曦月。她自然知道,即便自己尽量不用商家的钱,老太太也对她财务情况有所掌握,否则她跑去东南亚期间不会有意识地回避一些事情,虽然最后她还是因为刷卡被找到,但在此之前她成功隐匿一段时间,已经是她不小的成就。商曦月现在说一句,为了嘲笑她吗?
“准备登机了。”商曦月提醒,公事公办口吻。
“妈,”商津软软唤她,“你不要总忘记去娄老师的工作室。这个月你好像还没到她那里坐一坐。”
商曦月略略颔首:“嗯。”
十五分钟后,商津跟着老太太和凌绵在两位保镖大哥的陪同下由贵宾通道登机。
第一次被老太太带着出行,商津见识到豪华商务座的排面,除了他们没其他人,座位能根据个人需求调整为床,还是可以隔为单人私密空间的那种。
凌绵特地告诉商津,这其实是温家为他们安排的。
商津给出符合情境的反应:“我未来婆家真体面,绵绵姐你以后一定要嫁个能提供专机服务的老公,最好家里出行的日常交通工具是塔克的~”
彼时商津面前的电视正在播放迪拜有人开坦克逛商场,所以显得她的话丁点不夸张,不能让贫穷限制了她们对富裕的想象。
伺候老太太的事情,自有凌绵操持,商津将飞机上提供的饮料和食物品尝一通,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下飞机时,欣赏到平城乌金西沉的景色,忽然又想起浦开济。
她没忘记,五年前那起爆炸事故发生在平城,那位去世的院士,若网络上的资料显示无误,便是平城人。至于浦开济和阿金,她倒不曾问阿金确认过老家在哪儿。但不管怎样,他们都曾在平城生活过。
商津特地拍照留念,兀自发笑。她这算不算“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妹妹表妹,快跟上,不要走丢啦!”前头的凌绵朝她招手。
“来了。”商津瞥一眼专门被指派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彪形大哥。这要走丢,还真很有难度。
另外一位保镖去帮忙拿行李时却出了点状况,丢了凌绵的一只行李袋。话说这趟出行,商津和老太太都轻装上阵,反而凌绵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外加一只行李袋。
一行人被迫耽误时间。
商津等得百无聊赖,和老太太打招呼说去买水喝,因为有保镖随身,所以老太太没有不允许。
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动贩卖机,却已经走来临近接机口的地方,商津不乐意回头找她们,交待保镖大哥负责联系人,她避开人流,捡个清净的大柱子靠着,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