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楚非常不给老太太面子,温文尔雅接腔:“商奶奶,我们家没人责怪阿津,她平安回来就好。让阿津先陪伯母吧,我会和我家人打招呼的,等伯母没事了,再带阿津去问候我爸。”
商津看了眼温明楚。
温明楚对她笑一下,瞳色浅淡的眸子里兜满安抚,同时他的一只手也握住她的手。
如果可以,商津并不愿意接受温明楚的帮助。她不惧怕面对老太太的责罚,可她当下确实非常希望能留下来。所以她可耻地选择沉默,且她没有甩开温明楚的手。
老太太提醒:“明楚,你和妹妹的婚约已经暂时作罢了。”
温明楚摇头:“没作罢,我之前向您转达过意思,一切等阿津平安回来后再商量,您应该还记得。”
老太太对他的客气已有些浮于表面:“就算婚约没作罢,你们现在也还没结婚,我们依旧是两家人,有些商家内部事务不要关起门来自己决定。”
温明楚也比方才直白不少:“我和阿津的确还没结婚,商奶奶也别误会我想插手商家的事情,我只是希望阿津作为我的未婚妻,在嫁给我之前,能毫发无损。”
“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妹妹在自己家里还能有谁让她受损?”老太太的目光宛若两把锋利的刀,斜斜瞥了下商津,“妹妹是你让明楚对我们家产生什么误解吗?”
商津没回答,只道:“奶奶,我想留下来陪妈妈。”
商曦月也再次出声:“妹妹,帮我倒水。”
商津没再顾及老太太,立刻奔回病床边。
凌绵在这时带着医生和护士进来病房。
人一下多起来。
方才和温明楚讲的那几句已是老太太的极限,加之商曦月和商津今天母女俩一条心来反抗她,考虑到继续下去恐怕只会越来越让她在温明楚跟前颜面扫地,老太太最终决定暂且沉下气。
温明楚这会儿也没有再滞留病房里,适时回避到外头。他认为目前自己为商津做到此已最为恰当,和老太太各自退让半步。当然,他没有就这样离开医院。
他等在外面,没多久,老太太带着凌绵和丁远声跟随医生及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和医生交谈着商曦月的情况。
送走医生,老太太将丁远声单独叫到跟前说话,方才忍下的气似乎全转在了丁远声这里撒:“你怎么当男人的?连自己老婆怀孕都不清楚?我倒不知道你还懂得对曦月用强?用完强却什么不管了?我问你的时候你告诉我曦月不愿意和你同房只能说服她人工授精?”
“对不起妈。”丁远声先道歉,再解释,“上个月你刚带妹妹来平城时,我重新提生二胎的事情,和曦月吵了架。我心情不好喝了点酒,醒来后也忘记和曦月的事,所以没留意。是我疏忽大意了,怪我。”
老太太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愈发来气:“要你们生二胎几年了,难得怀上一个就这样被你糟蹋没掉!”
“对不起。”丁远声除了道歉没其他话。
老太太忖片刻,又询问他细节:“那天晚上你怎么让她怀上的?用的什么姿势?做了几次?”
丁远声耷拉着头看起来依旧颓丧:“我真的不记得了妈,对不起。”
“你到底还能干成什么事?”老太太火气重燃,“当年怎么就挑了你入赘?”
丁远声任由她骂,没出声。
再多的老太太也没什么可说,只能放过他:“曦月让你滚你不能真滚,今晚留在医院里,和两个保镖一起守着。特别是妹妹,别再让她给跑了。”
丁远声点头。
温明楚眼见老太太终于离开医院,而且只带着凌绵,并未强迫商津,半口气尚未松囫囵,就迎来一道熟悉身影的出现。
—
病房里。
商津倒好水的时候正逢医生和护士来给商曦月做检查,一群人将商曦月的病床围住,她端着水杯站在圈外,沉默地看,安静地听。
一群人拥出门,商曦月重回她的视线范围内,商津依旧定定不动,因为商曦月闭着眼睛,好像又睡过去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直至几分钟后,商曦月惨白的两片干干的嘴唇轻轻掀了掀:“水……”
商津如梦初醒:“凉了,我重新给你盛。”
走进洗手间将杯子里的水倒掉,再出来,她用水壶的热水和床头柜放有的现成的矿泉水兑出一本温水,才来帮商曦月将病床床头调高。
水杯递到商曦月嘴边。
商曦月自己又坐起来一些,才就着杯口啜水。
时间因为商曦月的慢动作仿佛被拉长,商津也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看她。
上一次,该是两三年前,商曦月刚开始接受音乐治疗,治疗师安排的心理音乐剧,让商曦月经年累月憋在心里的情绪得到一次最大程度的宣泄,她和丁远声都参与在里头了,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
在那之后,商曦月整个人的状态有所好转,可和她的关系,也仅仅为破了冰,两人疏淡得借“相敬如宾”形容也不为过。
也许隔得时间的确太久,也许商曦月太过素面朝天未加遮掩且处于病中,她眼角的鱼尾纹令商津感到心惊。
商曦月轻轻推开水杯示意不想再喝了,然后躺回床上。
商津放水杯到床头,准备帮商曦月将床的高度调低回去。
便听商曦月说:“如果是因为我才回来的,我不领你的情。”
商津低低道:“即便没有你的事,我可能过两天也要回来了。”
“自己在外面生活不下去?”商曦月问。
“总觉得治标不治本……”商津嘀咕。
商曦月回之以一记冷笑:“‘本’在奶奶,你回来就能治?怎么治?”
商津默不作声,片刻,语气带嘲弄:“抱歉,辜负你给我的卡和给我打的那两通电话。还连累你被奶奶困在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