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下属是齐爷爷刚派过来协助的人,看到齐靖州就这么跳下去,吓得汗都冒出来了,一边让人下去将齐靖州劝回来,一边忙不迭地给齐爷爷打电话。
齐靖州对那些焦急的声音充耳不闻,周边打捞搜救的人都已经认定了人死了,回不来了,尸体大概也是找不到的,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急切和紧张,但是齐靖州仿佛坚信着路与浓还活着,还在水面下的某个地方等着他。他不知疲倦似的,在水下一处处的搜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齐靖州还在水中没有上来,一众下属的心都高高悬着不敢放下,视线紧紧盯着水面,就怕齐靖州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再也不出现。
齐爷爷处理完突发的紧急事件,亲自拄着拐棍到了江边,直接下令让人下去将齐靖州给强行带了上来,二话不说一棍子打了下去,“你有能耐啊!搞出那么大事情不管,到这地方来扮演痴情种子?她人都死了,你这是做给谁看?!”
齐爷爷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齐靖州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里城黑暗处的势力就那么几股,他竟然一天之内就屠了大半!那么多条人命。在他眼里跟白菜似的,真当他自己就是王法?!
要不是他反应快,警方现在就该找上齐家的门了!
齐靖州不是没有听出齐爷爷在说什么,但是他的心神全被那句“她已经死了”给吸引了过去,只觉得空荡荡的胸膛里一阵钝痛袭来,让他险些站不稳。
“我要带她回家。”他说。
不管她是死是活,他都要带她回家。至于其他人,生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的妻子还在这湍急的水流下没找回来,那些害死她的人,凭什么能够好好的活在世上?
齐爷爷神色冷厉,对旁边的人道:“带他回去!”
齐靖州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也没有进食,大悲之下又心神恍惚,齐爷爷给了下属动手的权力,齐靖州根本没法反抗,没一会儿就被人压制住。齐爷爷一挥手,就有人上前直接给齐靖州打了一针镇定剂。
命人将昏睡过去的齐靖州带上车,齐爷爷方露出疲惫的神色,拄着拐杖,拖着已经老去的躯体,慢慢地往车上走。离开前,他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继续……搜救。”
二十四小时都过去了,这会儿估计用“打捞”更合适,但是心头转过那么多念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个略显仁慈的词汇。
那个女孩子当他的孙媳妇,他其实是不怎么满意的,善隐忍,心太狠。齐靖州又哄不了人,继续待着他齐家,早晚要出事。可是谁让齐靖州喜欢呢?单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妥协了。
齐靖州不是当年的齐靖云,也不是齐靖杭,他管不了。
齐爷爷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
周梁捏着刚拿到的dna鉴定结果,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其中一份是齐靖州的,他肯定没有拿错,但是另一份是谁的?齐靖州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半天的沉思过后,他有了一个荒谬又可笑的猜想。
其实他也知道,想知道真相,直接去问齐靖州就好,毕竟那根头发就是齐靖州给他的,齐靖州必定知道是谁。可是路与浓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齐靖州现在的状况,他也全都看在眼里,如果那根头发当真是路云罗的,现在把结果给他,和在他心口上再插一刀有什么区别?!
思来想去,周梁迟疑着,将检测结果藏了起来,又重新伪造了一份,去找了齐靖州。
……
见到周梁,齐靖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来找我……”
周梁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抢先道:“结果出来了。”
齐靖州闻言,神色微微凝滞,他握了握拳,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紧张,“结果……是什么?”
周梁正要将东西拿出来,见齐靖州这反应,他迟疑了一下,故作兴致高昂,揶揄一般问道:“齐哥,你先告诉我,另一根头发是谁的啊?难不成你什么时候搞出来一个私生子?”
周梁心思不宁,说出的话并不严谨,明显地带着偏向性,齐靖州一听,手蓦然抖了一下。他猛然抬头,“结果……他是——”
周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惋惜地摇头,道:“齐哥,要真是我猜的那样,你头上……可能已经一片绿了。”
齐靖州眼中的光亮因为这话又渐渐地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他紧紧抿着唇,良久之后,开口说道:“把结果给我。”
周梁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递过去。
齐靖州看过,久久没有放下,拿着纸张的手却越来越紧,渐渐的有些颤抖。
“齐哥……”周梁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另一根头发是谁的,一个针对对象都没有,要怎么安慰?
齐靖州闭着眼,嘴唇紧抿,没有说话。在这一刻,他感受到心底挣扎着不愿消失的那一丝执念彻底破碎,湮灭无踪,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希望都不见了,世界是灰暗的一片。
路与浓是骗他的?她竟然是骗他的……
齐靖州情绪波动太大,周梁渐渐皱起了眉头,“齐哥,这检测的另一个对象是谁?”
齐靖州沉默着没有开口,在周梁以为他不可能会回答的时候,却忽然听他声音喑哑地说:“路云罗。”
周梁眼睛蓦地睁大,放在包里捏着另一份结果的手微微僵住。
他竟然猜对了……
周梁看着齐靖州这模样,心情有些复杂,忽然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这做法是否对了。路与浓不在了,这份真实的鉴定结果,是不是齐靖州最后一丝希望?可是路云罗也不在了啊,要是让齐靖州知道当初死去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会不会更加痛苦?
周梁捏着纸张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还是没有拿出来。看着齐靖州不像是会崩溃的样子,或许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吧?
也许过一段时间,他就能走出路与浓带来的这一阵阴影。
齐靖州现在的情绪尚且可控,他不敢赌另一个未知的结果。
周梁想通之后,跟齐靖州告了辞,最后看了一眼闭着眼睛面容疲惫的齐靖州,担忧地转身走了。
下楼的时候,被齐夫人拉住,“阿梁,你齐爷爷叫你去他书房一趟。”
周梁有些紧张,齐爷爷叫他?可能为什么事?这根本不用费心思想!齐靖州今天弄出来的大动作,齐爷爷怎么可能不知道?齐爷爷多半是从齐靖州那里问不出想知道的事情来。就打算从他这里入手!
擦了擦汗,周梁紧张地往齐爷爷的书房那边去。
齐夫人体贴地将他的包拿过去放好,微笑着安慰道:“阿梁你不用紧张,你齐爷爷只是想着你和靖州从小一起长大,肯定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就想跟你了解一下孙子的性格,毕竟……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家人并不称职,对靖州的关心太少了。如今他失去了与浓,作为最亲密的家人,我们就该帮助他今早走出来,你说是吗?”
周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会有齐夫人说的这么简单?打死他他都不信!他有那么好骗?
看着周梁上楼,消失在视线里,齐夫人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打开了周梁的包。
刚才周梁在齐靖州房间里的动作,她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齐靖州精神恍惚没发现不对,她却总觉得周梁神色不太对劲,期间手一直放在包里,好像很紧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