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住她的脸,齐靖州靠近,在她耳边低沉地、坚决地道:“我说,就算你现在不想答应我。也不要将我推给其他人,比如刚才那个景纤乐。我很不喜欢,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耳蜗里流窜着他灼热滚烫的气息,痒得厉害,路与浓喉咙间发出一声克制的低吟。在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猛然推开了靠得太近的男人,红着脸,一脸羞愤地瞪着他。
齐靖州掩藏好眼底的笑意,只流露出温柔,牵着她的手,“走吧。”
没过两秒,路与浓又愤愤不平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去。
齐靖州没再强求,只有些遗憾地、无声叹了口气。
……
齐爷爷正在花园里侍弄花草。
路与浓回来,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有特意出去见一个小辈的道理。
“爷爷。”带着路与浓过去,齐靖州叫了正背对着他们的齐爷爷一声,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还低声跟路与浓解释了一句:“爷爷应该快弄好了,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他。”
路与浓没吭声,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个正拿着大剪子修剪枝丫的老人一眼。齐靖州没跟她说过她以前跟齐家人的关系怎么样,是以并不知道她以前和这齐爷爷是怎么相处的。
等了约莫两分钟,齐爷爷将剪子交给了一旁的花匠,然后走了过来。
石桌上放着一杯刻意放冷的茶,齐爷爷坐下,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竟然对路与浓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与浓回来了?”
齐爷爷这反应,不说路与浓。就是齐靖州,都有些诧异。
“是。”路与浓应了一声,“爷爷好。”
“回来就好。”齐爷爷说了跟齐奶奶一样的话,又问齐靖州:“不是说要重新办一次婚礼吗?打算定在什么时候?”以前以为路与浓死了,齐夫人为了掩饰路与浓的存在,刻意找关系抹除了齐靖州和路与浓的婚姻关系,他们以前那本结婚证,就算还在,也不顶用了。
齐靖州看了路与浓一眼,“这个还没定,要和浓浓好好商量一下。”
路与浓没说话,只礼貌地对齐爷爷笑着。她已经不想跟齐靖州辩驳什么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的事实。
路与浓对齐靖州态度冷淡,齐爷爷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谈了几句,就将齐靖州打发走了,将路与浓留了下来。
路与浓防备着,以为齐爷爷是要跟她说什么话,没想到的是,齐靖州走后,齐爷爷看了她十来秒,忽然就叹了口气,说:“回来就好,这也说明,你和靖州缘分未尽。”
路与浓皱眉,不等她说什么,齐爷爷又说:“以前是靖州对不住你,我身为长辈,也对不住你。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靖州他大概也知道错了,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你刚回来的那天,靖州就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失忆的事情他也告诉过我,不过有些事情,就算你没有失忆,大概也不知道。我是诚心地想让你跟靖州好好在一起,那些事情我也不想瞒你,你先听我说,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给靖州机会。”
齐爷爷语气很是沧桑,甚至路与浓听出了一丝乞求的味道。
她沉默了须臾,点了点头。
齐爷爷先跟路与浓说了她“死”后的那段时间,齐靖州的事情。
这些之前没有人告诉过路与浓,于是乍然听到。她竟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从齐靖州的表现,知道他大概是真的爱她的,但是不知道,他竟然会因为她的“死亡”,受那么大的刺激。
“……靖州他在疗养院里待了足足半年的时间,这个景纤乐,就是他在疗养院里认识的医师。”齐爷爷说,“靖州的情况虽然是她妈妈负责,但是那边的院长一直都跟我有联系,靖州是如何治疗的,我恐怕比他妈妈还要清楚。他最后做了个催眠——本来在催眠之前,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进行手术,彻底忘掉你,一个是接受催眠,短暂地封存那些记忆,随时都有恢复的可能。”那些记忆从某个方面来说,很珍贵,但是对于那时候的齐靖州而言,那是让他病入膏肓的毒药,然而他终究舍不得彻底清除,“他选择了第二个,我知道他是舍不得忘掉你。我想,要不是那些记忆对他影响太深,让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他大概连催眠都不愿意做。”
路与浓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以为齐靖州现在这样放不下她,是因为已经恢复记忆了,从刚才齐爷爷的话,却知道根本就没有,他只是忘不掉爱她的感觉而已,所以一见到她,就被吸引,而后逐步沦陷。
她忍不住想,没有以往那些记忆的齐靖州,对她的感情都明显得掩饰不住,那么还记得所有一切的齐靖州,会为她狂热到什么地步?
刚这样想,脑子里立即就出现了答案,刚才齐爷爷说了,他想跟她一起去死。
“……除了那个林阿漫的事情之外,之前靖州还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那也是让你跟他越行越远的缘由。虽然将他对你的伤害归结于爱你,可能让你无法接受,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的。你要是没有失去那些记忆,一定会很恨他吧?恨他那样伤害你……”
“但是其实那些都不是靖州自己愿意的,我想他要是能够控制得住,根本不会舍得。”齐靖州本身的问题,就连齐靖州自己,现在知道的都不多,但是齐爷爷想了想,还是决定都告诉路与浓,省得以后好不容易情况好转,又因为这些存在的问题闹出什么事情来,“靖州他原来还有个大哥,你是知道的吧?那个孩子叫靖云,是个缉毒警察,牺牲在一次缉毒任务里,已经十多年了。而他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在任务期间,他受了刺激,情绪失控……”
“靖州他妈妈家族有一个奇怪的遗传病,但凡他们家族的女孩子生下来的儿子,都会有和靖州他们一样的问题,太过悲伤太过愤怒,都是失去理智,做出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情来……”
路与浓听完,久久地沉默,齐爷爷不说,她还不知道,原来齐靖州还有这么多事她都不知道。之前听简司随说起齐靖州对她的伤害,她只感到愤恨,现在知道了内情,心情开始变得复杂。也有些茫然,心里坚持的想法渐渐地开始动摇了。
见路与浓垂着头不说话,齐爷爷也不打扰她,又跟她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离开前说:“靖杭他们也快回来了,在外头待够了就进去。”
路与浓应了一声:“知道了,爷爷。”这声“爷爷”和之前那声不同,是心甘情愿喊出来的,经过一番谈话,她看出来这位老人对她心怀善意。
齐爷爷刚走没多久,路与浓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不疾不徐、富有规律,虽然轻,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了一种铿锵的气势。
那是——军人特有的脚步声。
路与浓回头,就看见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俊朗男人正温柔地笑着看着她。
“你是……”她隐约有了个猜想。却不敢确定。
齐靖杭走上来,很是熟稔地抬手摸了摸她脑袋,“我是二哥。”
路与浓因他突然的反应怔愣了一瞬,“二哥。”
齐靖杭应了一声,笑着说:“为了赶回来见你,我连衣服都没换,听到你这声‘二哥’,才觉得值了。”
路与浓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齐爷爷说,她失忆的事情他跟齐靖杭说过了,这么说齐靖杭是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的。可他能待她这样亲昵,她却没法坦然接受。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齐靖杭以前关系如何。
齐靖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忘了没关系,我跟你说。”然后他就真的开始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说起。
从齐靖杭的叙述来看,他们以前似乎是关系很亲近的、可以无话不谈的家人——要是路与浓没失忆,肯定不会生出这种认知,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听到的都是齐靖杭告诉她的。
他当然是想跟她说什么就说什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说上五分钟。
没过一会儿,路与浓就跟齐靖杭亲近起来了——她不认为齐靖杭有欺骗她的理由,所以信了他说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