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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之五(1 / 2)

第五章

夜晚,篝火熊熊燃烧,晃动的火光在每条龙脸上投射出诡譎不明的光线,但与下午的喧嚣不同,现在是安静肃穆的。按照规矩克利斯托勒斯和伊格尼斯应该要在祭祀后,经由龙神同意后开始比试,一切程式也是如此进行的。

繁丽的祭坛摆上沉香木,燃烧散发出来的香气瀰漫开来,身着白衣的神官祭司吟唱着冗长而神秘的颂辞,他们手持祕银製作的长枝作为礼器,正当仪式进行到卜问这个程式时,祭坛外发出了阵阵的惊呼声。

这迫使祭坛前的高阶龙们不得不注意外面的动静,当龙群慢慢散开,本该禁錮在屋内的圣女不知为何走了出来,她身着南方龙族的圣女袍,白底红纹饰,膝上的裙摆随她的走动而轻轻晃动,彷彿波浪一般,她披着象徵神圣的龙鳞丝织成的披风,半透明的披风露出她小巧稚嫩的肩膀,而随她动作,在火光之下龙鳞丝透出仿若龙鳞的光华。

她的到来令整个仪式一片安静,龙族们惊奇于圣女的模样,毕竟他们从来不曾见过这名被龙神遴选的女子,而族长们则皱起了眉头,西北族长蹙紧眉头瞥了女族长一眼,眼中透出谴责与不认同,但南方族女长的神色也没有好到哪去。

在祭祀未完成,未真正确定勇士是哪一族之前,她就算再奢想将圣女抢回南方来,她也没胆子让圣女穿上象徵南方女巫的圣者袍,这意味着圣女已是南方龙族的女巫。

这不是在挑衅克利斯和西北族长吗?

更严重的是此举无异是驳斥了龙神的抉择,这是对神明的冒犯!

可是现在她却有苦说不出。

就算她说这不是她的主意也不会有人相信。

清雨走到了祭台前,火焰使她面容看来更加明艷,她抹上胭脂的檀嘴轻啟。她的声音清亮,在一片安静中更加清晰。「在南方龙谷作客这段时间,我认为南方是我的归宿,我愿成为南方的女巫,火元素使伊格尼斯更是我所认同的勇者,我将亲自向龙神请示,希望能成为南方……」

话还没说完,伊格尼斯已经站在她身后,南方龙已经发出阵阵欢呼,而西北龙则发出愤怒的低鸣,所有龙都认为伊格尼斯是要接受圣女的任命,成为新的勇士,但接下来的事态让他们完全摸不着头绪。

圣女莫名就昏了过去,正好倒在伊格尼斯怀里,接着就听火元素使低沉的嗓音说道:「圣女病了,这次仪式便到这里为止。」说完他将昏迷的清雨抱了起来,无视眾人惊诧迷惑的视线离开了祭坛。

那些能力不足的龙搞不清状况,不等于克利斯和其他元素使搞不清楚。

他们看得很清楚,伊格尼斯一掌劈昏了圣女。

如果说原本还对南方此举有疑惑不满,现在看伊格尼斯的作为也化消了一半。不管穿上南方巫女袍这件事是否是南方族长的意思,伊格尼斯的动作很清楚的表示出他很不高兴。

他没有想以这种方式获得龙神和圣女的垂青。

说穿了他就只是想堂堂正正和克利斯托勒斯一决高下,现在这种局面是他绝对不乐见的。

伊格尼斯将圣女清雨抱回她原本待着的房间,在不远处他就发现设下的结界被破坏了,而且对方非常嚣张,一点掩饰的痕跡也没有,显然是以武力强行入侵破坏结界。

以脚推开门,里面残留浓厚的咒术痕跡,一碗用于催眠的西昆拉草液就放在桌上,地上摆放着零散的咒器,伊格尼斯跨过这些东西将清雨放在床上。

咒术是风元素龙所专精的,如果让其他人看见恐怕族长身上的嫌疑就更洗不清了。

南方龙族长是风龙,以擅长结界闻名。

但这些咒术她也很强。

看着清雨的睡顏,伊格尼斯心里的烦躁更深了。他虽然不满意圣女胡乱搅局,但面对圣女那番话也是他人催眠设计的事实,他更加愤怒。

胜之不武的感觉。

被认同也不是因为圣女本身欣赏他,这个认知让他胸口盈满一把无名的焰火。

就在他坐在床边生着闷气的时候,床上的少女嚶嚀一声,睫毛几个颤动,缓缓睁开了眼,她似乎对现况有点迷茫。

「你醒了。」伊格尼斯的声音异常低沉,他的出声吓到了方甦醒的少女。

清雨弹了开来,一脸惊吓地瞪着他,随即她注意到房间内摆满的奇异物品。「你……」她皱起眉头,脑子一阵一阵闷闷的感觉,她发现自己怎么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在伊格尼斯离开后她强迫自己熟悉整个房间,那时候没有桌上那个汤碗,地上也没这些东西,不然她肯定摔得四脚朝天。

她记得她摸到门的位置,可是很挫败地发现她出不去,也无法观察外面的景色,之后只好摸回床上苦思对策,但想着想着……她就没记忆了,好像就这样睡过去一样。

但她直觉在这之间发生过什么,她有一点点感觉,可是完全没有记忆。

迷惑地看着伊格尼斯,对方脸臭得好像刚刚吃了一口大便。

这让清雨不敢贸然开口,她低头注意到身上精细华美的衣着,脸皱得更严重。谁给她换的衣服……

她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瞅瞅伊格尼斯,又看看身上漂亮的衣服,又瞥瞥伊格尼斯,眼神明显得让伊格尼斯额角爆出好几条青筋。

「你没印象谁拿这套衣服给你的?」伊格尼斯问。

清雨摇摇头。「不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人替我换上的?」

「你有印象发生过什么事吗?除了我之外有人到过这里吗?」伊格尼斯神色不善地问。

清雨细细的眉头蹙起。「不是只有你吗?我在这屋子只有见过你,所以我才问你衣服谁替我换的!」没人拿衣服给她没人替她换衣服难不成她梦游?

别闹了!有那能力梦游出去偷衣服她还不如梦游逃走呢!

「你完全没记忆你到祭坛的事情?」

「祭坛?」清雨疑惑地反问。她满头雾水,听伊格尼斯话中的意思她似乎出去过?而且还做了些什么事……怎么可能!她根本没半点记忆!

伊格尼斯知道这人类什么都不知道,连被下咒了也没发觉。或许是施咒者太过高明,抹去了那一段的记忆……

这个人会是谁?不是族长的话会是谁?

知道女巫袍供奉的位置,还能顺利偷出来……

伊格尼斯剑眉像是要打架一样紧皱着。

就在他满腹焦躁不满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瞬间警戒起来,但很快他明白这是族长领着其他人来探望圣女。他眼神快速地瞥了眼房内的佈置,毁尸灭跡的念头一闪而过,不过随即他打消这个主意。

最终他们还是会发现圣女被下咒了,与其到时被质问为何要抹去痕跡,不如保留着让其他人一起研究,风元素使凡特斯也到了,或许他能看出些什么。

当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入屋子,女族长的脸先掛了下来,她一看到屋内景像就知道坏大了。

其他人也一同沉默下来。

清雨看着这么一大掛人,她直觉事情不对劲,大家脸色也都不好看,听伊格尼斯的话,她显然在她没意识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她跑出去大喊她不当圣女?

这是她贫乏的脑袋中唯一想得出来的最严重的事情了。

「这是怎么回事?」女族长问,目光直视伊格尼斯。

「我不清楚,我带圣女回来时结界已破,屋内也摆满这些咒器。」伊格尼斯答,他站起身,将桌上的西昆拉草端到族长的面前。「你看看。」

「西昆拉草?」女族长眉头快可以夹死蚊子。

这是南方的特產,同样的咒术不见得要特定的材料,西昆拉草就属于南方族群的爱用物,因为好取得,同样的咒术在西方,可能西昆拉草就会被当地盛產的尤丝烟花取代。

如果这件事真是南方龙所为,那她不得不说对方脑子真是『好』得让人抓狂,如果不是,是他族嫁祸,那她也不得不说对方精明得让人生恨。

和其他人将焦点都放在咒具不同,克利斯注视着那露出畏惧神色的女孩,在一群人围着讨论一些她听不懂话题的时候,她显得很不安,看起来她根本不瞭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像是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一般,无法掌控局面,只能展示出弱者的卑微。

老实说,当清雨现身祭坛并说出那番话时他是愤怒的。这不只是西北龙族尊严的问题而已,同时也有他身为雄性却被雌性屏弃的耻辱,要不是伊格尼斯出手够快,他觉得自己不见得能压抑住怒意。

克利斯走近床边,他注意到清雨看见是他后松了口气的模样,他胸中的不满莫名减退一点。

他能感受到清雨对他的依赖和信任。「身体还好吗?」克利斯问,他瞥了伊格尼斯一眼。「你忽然昏了过去,我很担心。」

看见熟悉而且对自己也算照顾的克利斯,清雨不得不说她真的稍微放松了一点。她伸手拉住克利斯的袖子,好像这么做可以让自己更安心一点。「我昏倒了?」她小声地问。「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外面怎么了吗?你来找我的吗?」她无意识地靠近了克利斯。「来带我回去的吗?」

此举洩漏了她对克利斯无形的依赖。

「你希望和我回去?」克利斯温柔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坐在床边与她对视。

清雨脸红了一下,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让克利斯非常愉悦。「你没有离开过这屋子吗?」他的问话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目光纷纷射了过来。

眾多视线令清雨如坐针毡。「没有,我被带来这里后一直……睡觉。」说着,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我肚子好饿。」她怎么可能一直睡,都没人给她食物吗?她也没吵着要如厕吗?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一次都没醒?

现在感觉起来都过一两天了!

而且才发生过被低阶龙挟持,差点被杀掉的恐怖情况,她还被抓到南方来,她怎么可能还安安稳稳睡大头觉!

她拉拉身上漂亮的衣服。「谁给我换衣服的?」她忍不住看向在场唯一的女士。

女族长叹了声。「圣女,您对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了吗?到祭坛和做出宣示的事情?」

「宣示……」清雨的神情变得很紧张小心。「我难道真的说了我不想当圣女?」她小声地问。

女族长的神情变得很微妙,她咳了声。「圣女也许久未进食,不如我们先退出去,我会让人来照顾她的,我们……再讨论讨论这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西与东二族的族长和元素使以兴味盎然的眼神瞟了圣女、克利斯以及伊格尼斯一眼,之后鱼贯离开。

他们两族抢破头,结果圣女根本两边都不想要,就连圣女这个责任也不想承担,真是、太好笑了!

一看那些人的眼神清雨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紧紧抿着嘴,一张脸僵得像被水泥抹过一般。

房内就只剩下清雨、克利斯和伊格尼斯三人,此时清雨才敢开口。「我到底做了什么!」她紧紧抓住克利斯的手腕,她用力地瞪着对方。「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根本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搞什么啊!莫名其妙被抓来这里,现在又这样古古怪怪的!我到底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好累!

看她那愤怒又无奈又无措的样子,克利斯和伊格尼斯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都确信在祭坛前那场闹剧不是出自圣女的本心,她自己也对这个现况感到不满。

「别紧张。」克利斯安抚地说着。「只是被陷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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