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眼看着小姑娘媚色点点的眸子慢慢阖上,陷入沉睡。
看来真是累得很了。
薛靖谦摇头失笑,解了中衣,重新进了耳房梳洗了一通,换了一身清爽的家常衣。想了想,又端了木桶到帷帐前,拧了帕子轻手轻脚为她重新盥洗了一遍。
方才那通澡,洗得反倒身上更黏糊了……
星子隐入夜幕,薛靖谦上了榻,拥着他朝思暮想了数月的人儿,缓缓入眠。
他从前竟不知道,有一人在家中全心全意地候着他,是这么灼心的感受……
……
次日一早,程柔嘉翻身时下意识去探身边的位置,却已是冰凉。
她蓦然惊醒,咬着牙坐起来,扬声喊红绸:“将军呢?”
总不能昨夜是她的一场荒梦吧……她倒也没有,那般渴求他吧……
她心头惊疑不定,待得看到屋里的十二架屏风不知何时换成了谷风的绣面,才脸腾得烧起来。
昨夜他非要抱着湿漉漉的她到内室,又不肯到榻上,简直花样百出……
这下子,总算能证明不是一场梦了。
红绸端着羊奶进来,笑吟吟地道:“将军天没亮就走了,似是说要到城外弄一辆马车进城,装成和姑娘刚回来的样子……”
程柔嘉漱了口,笑着接过羊奶,摇头失笑:这人,素来是要做戏做全套的。
又倏地顿住:她人在这儿,薛靖谦怎么和“她”一道回来?
城门外,薛靖谦皱眉坐在马车中。
“什么人拦车?”他冷声问驾车的护卫。
他们刚刚在马车边角挂上程家的家徽,还没走出多久,就被人拦了车。
虽是打着程家的旗号,可跟着的人都是薛家的护卫,怎么倒是越混越不知好歹,还当街被人拦下了……
护卫听出薛靖谦的不满,忙道:“回将军,外面的姑娘说是您的表妹。”
表妹?
薛靖谦一怔。
余杭,哪有薛家的什么亲戚……
邹家?
他冷然地眯着眼:怎么如今邹家在外行走,还能打着承平侯府的旗号了?
外头的声音终于传了进来:“表哥,我是玉儿。”
唐家三表妹?
她怎么会在余杭?
……
马车外,唐玉清顶着日头,鬓上都微微出了些汗。
这些日子,她每每去程家求见表哥,都会被那个通房程氏以千奇百怪的理由拦在门外……她也算是看清了,所谓的杨统领,恐怕也早被那程氏使了手段收买了。
不然,表哥怎么会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薛靖谦掀开帘子,瞧见唐玉清有些苍白的面孔,很是吃了一惊。
不过是数月未见,这三表妹似是瘦了许多,从前是个圆脸,如今却连下巴都变得尖尖,雪青的束腰裙穿在身上,竟有几分弱不胜衣之感。
“表哥……”唐玉清咬着唇,屈膝向他行礼,身子却一歪,差点摔倒。
薛靖谦已眼疾手快地用刀鞘将她托住,蹙了蹙眉:“日头大,有什么话,上车说罢。”
母亲向来爱重唐家,唐家又没什么出息的子弟,他也有几分怜弱的心态,能帮衬一二的事,也不会推脱。
唐玉清乖巧应是,提着裙子上了马车,便是微微一愣。
“表哥不是和程娘子出游去了吗?”
她昨日也去了程家的宴会,却没能见到程氏和谦表哥,一打听才知道,二人竟然不在府中。
薛靖谦无心同她解释,转了话题:“玉表妹怎么会在此处?”
“来外祖家贺寿,便小住了几日。”唐玉清简短地答道,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表哥……近来无事吧?”
薛靖谦愣了愣,摇了摇头。
他的行动总不至于暴露在一个闺阁贵女眼中了吧……
唐玉清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脸上这才带了甜甜的笑意:“这便好。我求见表哥少说也有数十次了,程娘子却总是寻借口将我拦下,我还以为,是表哥身体有恙呢……”
这话语气软绵,却半点不客气地给薛靖谦上着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