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替代品?嘉南郡主何曾是我的心上人了?”
这话题自一打开就冲着坦诚的方向去,程柔嘉也无心同他绕弯子:“我与郡主神韵上有几分相似,郡主的名讳是锦元,将军与我第一次……也是莫名其妙起了个阿元的爱称,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薛靖谦一怔。
从前他便觉得,那嘉南郡主有几分眼熟,听她这么一说,两人倒还真像是有几分神韵上的重合。
可这都是莫须有的事情。
他与那嘉南郡主从前几乎没见过面,哪里来的什么钟情?
“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这般说,你可能不信。但是自我们在一块儿之后,我常常……能梦见一些我们并未发生,却十分真实的画面……在那个梦里,我便是唤你阿元,所以,才会这般叫你,与旁人无关。”
她自然不信。
“将军的梦,我也无法一窥真假。”她淡淡地道,大袖掩下微微发颤的指尖。可若没有旁人的存在,他先前那般出尔反尔,亦足以让她心寒。
“前阵子我在边疆打仗……正是因为在梦里梦见了一些奇异的天象,才能那般快地从边疆脱身,回来寻你……后来仔细想了想,这大约就是什么前生因果。”
程柔嘉没有作声。
她平日里抄佛经,或是为献于长辈,或是单纯让心宁静下来,实然是半点不信这些的。
薛靖谦叹了一口气。这种无法证明的事,说起来也的确没有说服力。
他索性转了话题。
“你要去西边,是知道了什么吗?”
程柔嘉愣愣地看着他,忽而明白了过来:“阿爹告诉了你?却不告诉我?”
“在余杭时,程老爷问我,是否想要求娶你……我说了打算,他便将此事告知了我。”薛靖谦拉住她的手,诚挚地道:“并非是我出尔反尔,说话不作数,只是当时你的身世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本来刚回京的时候,我就立刻同母亲说了,她虽然很反对,却也拗不过我。但我一进宫……
“……说实话,我害怕了。我没想到,陛下对邕王的恨意,多年都没有削减,正巧当时福建的事,和一个官员女眷下毒的事,都和邕王的下属有关联。那女眷得了赐死,我实在是怕极了……排除万难娶到你,万一反而害了你,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所以,你当时打算娶唐玉清?”
他颔首苦笑:“是,我信了她的话,以为她真是只求一个正式名分……至于陛下的赐婚,是娘娘因为大公主的事一力促成的,我也没有想到……你……”
程柔嘉打断他:“那倘若我愿意跟你回去,你打算怎么做?”
他眼中闪过欣喜,沉吟道:“我已然想好了,若是你愿意同我回去,我会想法子让圣上收回赐婚,迎娶你。为你重新捏造个身份,不算难事,只是迎娶你之后要格外小心,不能让外人看穿……若是你不想回侯府了,我会想法子假死脱身,同你过寻常夫妻的日子。总归小六还算孝顺,母亲她老人家也不会太过孤单。”
程柔嘉垂眸一笑。
“明媒正娶,可能整个薛家都会受我的牵连;闲云野鹤,你要将母族的兴衰和太夫人的下半辈子系在一个庶子身上吗?池姨娘如今风华正茂,从前没有起心思,日后未必就不会有。人心,最难以度量。”
“但万事都有风险,不尽力一试,怎知结果?”薛靖谦簇紧了眉头。
“你还没发现这其中的问题吗?”
薛靖谦一怔。
“你同我在一块儿,遇见大事,总是你自己拿自己的主意,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都未变过。”
“我是不想让你忧心……你若想知道,日后我事事同你商量便是。”
程柔嘉摇摇头:“我从前并不想知道,因为即便知道了,也很难有使力的机会。我与将军的力量,实在悬殊。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仿若只能依附于你,才能达成所求。”她笑着看他:“这并非是将军的错或是我的错,而是我们门第悬殊,天生就要如此。但倘若要像戏文中那般,全天下的困难都奔着我们而来,是否恰恰证明了,老天是在给我们警醒呢?”
她确然如今还不确定下半辈子要做些什么,但她觉得,倘若是佳偶,定然是夫妻携手经营出来的。而非万事仰仗着一个人,任由他扛着外头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