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半开的窗子往外看,窗外那丛竹子下,文静的姑娘仰头看着风中晃动的竹叶,纤细的脖子完美的弧度恬静而优雅,这一刻她一点都不像每次匆匆忙忙见上一面,总是着急着回去干活的样子。
非礼勿视,这是君子的最基本礼仪,可是李文轩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算要往那个粉色的身影看去。
李文轩抬手捂上沉闷的胸口,母亲昨日不留情面的作为还历历在目,他离她很近,但是又很远,有了现在一个所谓不一样的身份,瑾俞将会变成他遥不可及的那位姑娘,心口那不可赘诉的情怀。
想要靠近,是否还有机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李文轩很快就给他挥去,有可能的。
昨天借着酒劲,他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他期待着可以自主的那一天。
屋里稚童清脆的声音传来,发音标准咬字清楚背的是弟子规,李文轩听见先生问这些是谁教的,孩子大声的说是姐姐。
先生又问你为什么要来上学,孩子的回答还是姐姐,不过这回是为了将来有出息能保护姐姐,不让姐姐受苦受累,不让姐姐被人退婚。
先生许久没有说话,李文轩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帮瑾俞办成了一件事。
相信先生也是第一次听见一个学生的目的这样的简单直接,却又都是不容别人反驳的话,谁能拒绝一个一心为了维护家人的孩子?
等待的时间感觉特别的漫长,瑾俞坐在竹林下的石凳上等了好一会儿,那扇门才被打开。
门一响,瑾俞立马从石凳上站起来,也不研究那池子里的水到底是原来就是黑的,还是学了王羲之用洗墨的水染黑的。
出来的是一身灰袍,颇有文人典雅的青山居士,看向瑾俞的犀利眼神带着审视。
身后是一身蓝色袍子的瑾天,绷着小脸严肃的跟着出来,最后才是一脸温和的李文轩。
瑾俞呆滞了有一会儿,才缓缓地从池子边走过去,脑子里组织不了语言,只有风吹过竹叶的哗啦哗啦声。
不懂瑾天这是通过考验还是没有通过,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让他考了功名后,给你做靠山,为你出头?”青山居士不带感情的说,单纯的只是问话。
“啊?”
瑾俞呆愣了一下,有些傻傻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好像昨天早上被刘杰昌说的气愤不已,她当时和瑾天开玩笑说要瑾天考个功名虐一下那个渣男。
这也算是要瑾天为自己出头吧?
难道就因为说了这些话,瑾天上学的事情黄了?
“是,还是,不是?”青山居士继续问。
瑾俞的脸色有些难看,若是真的因为一句玩笑话而不收瑾天的话,那真的是祸从口出了。
“学有所为,不敢说一定会光宗耀祖,但是每个学子心里要是没有功成名就的念头,那么没有理想的话,又怎么会有动力去学习呢?
我不觉得让弟弟长大成人后保护我有什么不好,我也相信他有这份担当。”
斟酌着要用什么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青山居士收下瑾天,瑾俞突然听见一道微不可见的笑声。
“哈……”瑾俞哪次不是精明能干的行事说话,这呆呆傻傻的模样实属罕见,无端的更加让人心疼,李文轩为了缓和瑾俞的紧张,忍不住轻笑出声,“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了功名作为长姐的后盾,有何不可?瑾天能这么想,实属难得。”
“嗯哼!”
“先生。”
李文轩聪明的立马闭口不语,恭敬的站在一旁侯着,他只是不想看见瑾俞担心的样子而已。
青山居士假咳一声,李文轩对瑾俞的维护他一眼看穿,不怪李文轩母亲看见那番情景连面子都不顾,一定要把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愫给斩断,就是他见了现在这番情景,还只是自己学生这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也不给李文轩再次和瑾俞说话的机会,青山居士吊足了瑾俞的胃口,道,“倒是伶牙俐齿,要是我不收他进学院,倒是成了欺负你了。就让他明天来上学吧!你看是住在学院还是早来晚回,自己决定。”
这是什么情况?
瑾俞有点晕乎,一会儿是严肃的像已经拒绝的模样,现在突然又可以让人去上学了。
“住学堂!”
“早来晚回。”
瑾天和瑾俞同时开口,这山路不好走早上姐弟俩可以一起来,晚上要瑾天一个人走七八里路回去,瑾俞还没有那么大的心,自然是要让瑾天留着学院了。
“那就住学院里吧!十五天一次休沐,这里住的离家远的学生都是这样。”
李文轩好意提醒瑾天道,住在学院里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能请教先生,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瑾俞也是这样想的,而瑾天一开始是担心束脩要多收,但是姐姐的决定他一贯遵从,也就坦然接受了。
等外面瑾俞她们那些人走了后,看着桌上六两碎银和那几个礼盒许久,青山居士才动手打开那个翠绿的用火纹着图案的竹罐,闻着鼻尖茶叶的清香,他顿觉混沌的思绪豁然开朗。
“好一个没有理想就不能成才的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
扔下案几上的拜师礼,拎着茶叶找泥炉煮茶去了,至于那礼盒与束脩他看都没有看,瑾俞姐弟俩的话语再次让他刷新了对她们的认知,那是一对特别的姐弟俩。
特别到没有丝毫的掩饰,真实的让旁人脸红,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装腔作势。
瑾天上学堂的事情算是定了下来,衣衫被褥什么也得跟上,好在瑾俞之前就给瑾天定了两套衣服,这会儿去也是可以拿回家了。
布庄的女掌柜笑的满面桃花,瑾俞来一次就给她带来一次生意,她裁布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