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地面铺着厚厚的绒毯,踏上去静寂无声。靠窗处摆着一盆花木,是暖棚栽种的芍药,花朵儿温柔绽放,满室郁香。
白药坐在琴案前,见华重锦进来,眉眼含笑遥遥朝他施礼。
何玉寒朝华重锦身后张望,皱眉问:“重锦,怎么不见兰舟?”
华重锦在案前坐下,招手让侍酒的小厮进来,吩咐他可以上菜了。
“我到凌云阁接他时出了点岔子,便没去,下回再邀他吧。”
何玉寒点点头:“也罢,他今日有戏,恐怕也累了,让他歇息吧。”又对抚琴的白药说,“换一曲六爷爱听的《六幺》。”
白药丽目流转,轻轻一笑:“六爷一去西疆三年,不知还喜欢《六幺》吗?是不是有了其他喜欢的曲子呢?”
“白药,你这话里有话啊!放心,重锦便是换了口味不喜《六幺》,也还是喜欢你的。”雷洛调侃道。
说话间,月满楼的仆从们端着酒菜鱼贯而入,美味佳肴陆续摆了满满一桌案。一名仆从将酒坛的封泥打开,瞬间酒香满溢。
“醉乡酿!”雷洛咧嘴笑道,“曲子听哪一首都随意,但酒还是醉乡酿最好,够劲。”他斟了满满一杯,递给华重锦,“罚你的酒。”
仆从们摆好了菜肴,便陆续退了出去。
华重锦接过酒盏在手中晃着,慢悠悠说道:“说起曲子,我在西疆倒真听过一首,我记得曲名是《十面埋伏》,不知白药姑娘可会弹?”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点慢热,但我保证,后面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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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桃夭绣花鞋
白药轻轻一笑:“自然会弹,六爷确定要听这首曲子?”
她玉指在琴弦上一搭,轻拢慢捻,泠泠乐音便从指下流淌而出,犹若金戈铁马,战场厮杀,充满了凛然和悲怆。
这首曲子显然不适合在妓院这样的温柔乡弹奏。
雷洛原本满腔旖旎,被琴音全吓没了,侧头见华重锦和何玉寒依然神色自若地饮酒,他放下酒盏嚷道:“重锦,这就是《十面埋伏》?白药,快别弹了,换首好听的。”
何玉寒举杯朝华重锦一笑:“怎么心事重重的,衙门里事情多吗?”他模样不算俊美,但目光温润,看上去极为亲切。
华重锦饮了口酒,皱眉说:“衙门里倒没什么,还是宝暄的事,我一去三年,这孩子似乎变了。”
“人总会变的,再说三年也不短,足以让宝暄变成大人,你当叔叔的不能总拘着他,不能总把他当孩子。”
“何公子说的是。”白药一曲而终,提着酒壶过来为华重锦斟满了酒,盈盈浅笑,“宝公子确实是大人了,他与朋友们一道来过这儿几次,与楼里几位姑娘都熟识呢。”
“他来做什么?”华重锦眉头皱了起来,仿若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白药瞥他一眼,娇嗔地说:“六爷放心,宝公子与你一样,也就是饮酒听曲子,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倒是他的朋友中,有的在楼里有相好的。”
雷洛夹了块豚肉放入口中,笑道:“莫非你担心他长歪了?放心,宝暄本性纯善,学不坏的,这几年你不在,他也就是顽劣了些,比不得你这个叔叔,看着正儿八经,其实心肠最硬了。”
华重锦:“……”
“雷洛,我记得你说过宝暄出事那日,你也在郑府?”华重锦摇晃着手中的酒盏问道。
雷洛点头:“我本不想去,但父亲与郑伯父交情不错,我便过去吃了几杯酒就走了,你也晓得,郑欢那些酒友都比我们小,与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席间你可有留意谢远山?”
雷洛抚着下颌想了想:“没怎么留意,谢远山话不多,似乎与他们也说不到一块儿去。”
华重锦曾派人到岐山书院查过,知道华宝暄和谢远山关系不睦。
“他们没有吵架吗?”
雷洛摇摇头:“那日宝暄对谢远山的态度很好,我记得……他们还互敬了几杯酒,还说什么提亲。”
华重锦眉头一动:“提亲?”
“似乎是吧,我那日喝多了点,不太记的了。哦,对了……”雷洛忽然兴奋地说道,“说起提亲,你可晓得,你家里要与你说亲呢。”
“这事你怎么比我还清楚?”华重锦脸色微凝,淡淡问道。
雷洛得意地说:“还不是你五姐,那日特意到府中与我家那口子说,过两日要在府里开花宴,让我家那口子带她娘家妹子过去。你说说,这不是要给你相看媳妇吗?要说我那位妻妹,模样可真漂亮。”
何玉寒慢悠悠问:“比弟妹还漂亮?”
雷洛自恋地摸着自己的胖脸,说:“你看看我这张脸,就晓得我媳妇多漂亮,我妻妹哪能与我媳妇比,不过,配重锦这张臭脸正好。”
何玉寒摇着头忍不住笑了。
雷洛:“哦,对了,妙染呢?我记得她歌唱得好,叫她过来唱一曲。”
自从华重锦去了西疆,雷洛又成了亲,他们很少来月满楼聚了,这还是几年来的头一遭。妙染是月满楼里歌喉最清甜的姑娘,模样也生得甜美,雷洛最是喜欢听她唱歌。
白药斟酒的手一顿,叹息道:“只怕是不行,她已经不在这儿了。”
“怎么,被谁赎出去了?”能从烟花之地出去的妓子,多半是被人赎身了。
白药眼神微黯:“倒不是,就是前些日子,两位客人因为她大打出手,其中一位客人的娘子是个泼辣的,非说客人赏给妙染的玉佩是妙染偷的,说那玉佩价值连城,那个客人也是个妻奴,由着妙染被诬陷,差役就把妙染抓到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