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无关。”以禅取出银箸,不经意地说道。
“饭菜很丰盛呢,你真的不尝尝?听说是六爷亲手做的呢。”陆妙真夹了口菜说道,“哎呦,味道不错。”
以禅自然知道不错,当初在别苑,她吃过他做的菜。
“咦?”陆妙真喝了口汤,“怎么味道如此熟悉?”她又接连喝了几口,指着碗中的汤道:“这个,和当初华小姐送来的骨汤味道一样呢,六爷来吉州,不会把府里的庖厨也带来了吧?不对啊,夏扬不是说这是六爷做的吗。”
华重梅送到锦绣坊的骨汤,以禅有时会和陆妙真她们分着喝。
以禅神色微微一怔,取出汤匙,舀汤尝了尝。
华重梅送的骨汤,她比陆妙真喝得多,如今一尝便知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么说,那些骨汤,皆是他所做?
以禅有些诧异。
以前为何没察觉到华重梅送的骨汤与别苑里六爷做的骨汤味道一样?或许是因为那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六爷便是华重锦吧。
“难道说,华重梅送的骨汤都是六爷做的?”陆妙真有些难以相信,“怎么会亲手做呢,府里又不是没有庖厨,还连送了好多天呢,这份情谊……”
以禅放下汤匙,截断了陆妙真的话:“你想多了,我怎么尝着味道不一样!”
陆妙真又尝了几口,疑惑地说道:“明明一样啊。”
以禅不动声色地用饭,清眸中却划过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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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世倾自织造局出来,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毫无意外,一眼便在织造局斜对面的街角的暗影里看到了华重锦。
他就是这么一种人,无论街上人流穿梭,无论他站在哪里,你都能一眼看到他。
大约这就是所谓的鹤立鸡群吧。
他身姿俊挺,俊逸不凡。虽然只着一袭炫黑色布袍,却也掩不住他的矜贵之气。
罗世倾瞥了眼身上鲜亮的锦袍,暗自琢磨,日后也试着穿件素袍,换一换风格。
他原想过去打个招呼的,可瞧见华重锦的眼神,不禁缩了缩脖子,想想还是算了,与道歉什么的相比,还是命最重要。
华重锦正静静望着他,那目光,怎么说呢,就好似他抢了他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他不就是那日在他跟前说了几句狠话吗,这就记恨上了,亏他方才还试探着问了夏扬。夏扬居然说:“都督不是那样的人,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恨你。”
不是那样的人?明明就是那样的人,小气包。
以往,他对华都督这个人还是很欣赏的,毕竟他年纪轻轻便做了都督,若是他,怕是一辈子都当不上。
谁曾想,居然是这样的人,亏他还帮着夏扬将食匣送了出去,以后再不帮了。
罗世倾一弯腰,灰溜溜地上了罗府马车,命车夫赶快走,迟了怕华重锦提剑追上来。
华重锦目送着罗世倾提着空了的食匣登车而去。
他闭了闭眼睛。
一想到以禅笑靥如花地收下了罗世倾的食匣,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胸臆间好似有火在烧,无处宣泄。
暮色四合,风渐凉。
他沉默着凝立,如一尊雕像。
夏扬遥遥看到华重锦,有些吃惊,都督说不来的,怎地又跟了来?他快步走到华重锦面前,笑着说道:“谢姑娘说饭食好吃呢!”
华重锦凉凉地瞥了夏扬一眼,没言声。
“都督,属下有事要禀。”一个护卫忽然奔到华重锦面前,低声说道。
华重锦冷冷说道:“讲!”
“禀都督,查到赫连雪城的落脚之处了。”
华重锦唇角轻扬,浮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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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客栈。
赫连雪城用罢晚膳,与萧傲说了会儿话,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燃亮烛火,取出以禅的自绣像在灯下细细赏玩了会儿。
这幅绣品,当真是越看越精美。
可以想见,那位谢姑娘,该是怎样兰心蕙质、心灵手巧啊。
他正看得入神,便听门外有人敲门。
赫连雪城低声问:“何人?”
“客官,您的热水来了。”有人在门外说道。
赫连雪城凝眉,他并没有要水,莫非是萧傲要的。于是,起身去开门。
门外,并没有店小二,而是一个黑衣男子。
四目相对,赫连雪城一愣,下意识去看手中的绣品。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屈指一弹,一股劲风袭向他的手腕,是暗器。
赫连雪城一惊,不妨他出手如此快,慌忙缩手,绣品落在了地面上。他待要弯腰捡起,那人带着凛冽的冷风,飞起一脚,向他踹来。
赫连雪城闪身避过,不禁笑道:“原来是华都督,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