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禅轻笑,如此看来,罗老夫人对苏玉娘印象还不错。
入了房门,便见罗世倾手执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正要戴到罗老夫人发髻上。谢老夫人正手拈着一支白玉镶珠五幅簪赞不绝口。
“这支簪做的精巧,苏掌柜一双手当真是巧,我一个老婆子初次见面便收你的礼,实是不妥,这个你拿去。”谢老夫人说着命翡翠取来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捧给了苏玉娘。
罗老夫人见谢老夫人送了礼,她也不好让人空着手回,命香草取了一个妆匣过来,自里面取了一个鸽蛋大的夜明珠出来。
“我老婆子也不能白收人家的东西不是,这个给你吧。”说着,命香草将夜明珠递了过去。
苏玉娘微微一笑:“罗老夫人,谢老夫人,晚辈贸然前来本已不妥,实不敢收这么重的礼,晚辈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罗老夫人哼了一声:“我从不占别人的便宜,香草,把这钗还给苏掌柜。”
罗世倾见状,上前一步接过夜明珠和玉镯,说道:“我代她收了。”
罗老夫人冷冷瞥他一眼没说话。
以禅陪着罗世倾送了苏玉娘出门。出了院,苏玉娘才驻足担忧地问:“我是不是惹老夫人不高兴了?”
罗世倾得意地摇头:“倘若她不高兴,岂会送你夜明珠,你的钗她更不会收,这会儿更不会让我送你出来了。”
以禅也轻笑:“我也觉得罗奶奶对你印象不错。”
罗老夫人心中或许还有些不痛快,但看得出,对苏玉娘倒没有特别不满,或许只是过不了她是寡妇这道坎吧。
虽说不能现在就改变罗老夫人的想法,但罗世倾与苏玉娘若要在一起,总归是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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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十几日过去了,榴花落了,翠玉般的叶片间,结了绿中透红的石榴,一个个宛若玛瑙花瓶,又如玲珑的酒盏。
公主的嫁衣已经绣完,到底人多做活快,倘若自个儿绣嫁衣嫁妆,怎么也需一两年,织造局这些绣女一道,不到一个月便都完工了。
朝廷果然将参加刺绣大赛的绣品全都留了下来,前三甲还命人送往京城。以禅两幅绣品共得了五百两银,算上刺绣大赛得的奖赏,足以让锦绣坊继续开下去了。
以禅和陆妙真都不欲留在织造局,绣完公主嫁衣后,便准备回离州。
听闻西萦国二皇子和赫连雪城已与和亲队伍一道,于几日前离开吉州去往京城了。
以禅既来了吉州,手中又有了银两,便想着贩些布料回去。罗家便是做布匹生意的,罗世倾亲自带着她去挑布匹,将上好的丝绸布帛以最低的价贩卖给她,并让她日后贩布都来罗家。这自然比刘掌柜在别家挑选布料省心又合算。
来时只带随身用的衣衫物品,回去时,这些布匹还有华重锦送来的彩礼满满当当装了三辆马车。
罗世倾一早便派人将东西先送往渡口,又亲自送她们上船。因侍从中只有宋霄一人武艺高强,带了这么多值钱的物品,以禅颇有些不放心,原想让罗世倾派人护送一趟,岂料罗世倾咧嘴笑道:“禅妹,这护送之事可轮不到我来做。”
以禅知他在说华重锦,可她不想去求他,连她何时回离州都不曾与他说过。
没想到,待她们一行人到了渡口,便见一队挎剑执刀的兵士早已守候在岸边。他们身着军服,后背上绣着只展翅高飞的鹰。这队人伫立在河畔骄阳下,眼神却透着冰霜般冷冽之色。
罗世倾啧啧说道:“不愧是华都督的亲卫黑鹰队。”
一见罗府的车马来了,为首之人快步过来行礼,言道是华都督派他们前来护送谢小姐。
第67章 金鱼戏莲账幔...
这些兵士就是不同于一般的侍从,干活利索,不一会儿便将东西搬到了船上。
以禅和祖母一行人上了船,依旧订的是上层的舱房。比她来时渡船上的舱房更大更华丽,床榻上还垂了轻纱账幔,临窗处还设了一个卧榻,坐在那里朝外瞧,正可看到外面河水。
待到收拾妥当,大船张帆出了渡口,顺风顺水向离州而去。
以禅方才留了心,并未见华重锦上船。
红绒似乎知她心思,拦住一个兵士问:“华都督不回离州吗?”兵士答道:“吉州有些要紧事没办完,华都督要过两日才能回,他特意命我等沿途保护谢小姐,若有事可随时传唤我们。”红绒便说无事,让他们自行散去。
因来时晕船,这次提早在郎中那儿拿了药,上了船便含在口中,倒也没觉得晕。在船上闲得无聊,以禅便到祖母房内去消遣。老夫人一见她和陆妙真进来,忙招手道:“来来来,正说人手不够呢,进来俩送银子的。”
原来谢老夫人在罗府居住了这些时日,跟着罗老夫人学会打马吊了。在船上闲得无聊,便招呼红绒翡翠想玩会儿,正愁凑不够人。以禅和陆妙真这次得了赏银,俩人又不怎么会打马吊,在她眼中可不就是送银两来的。
以禅笑道:“祖母可别小瞧我们,虽说我们有银子,却不一定会输哦。”
谢老夫人眯着眼笑道:“如此,那便试一试。”
翡翠让了位,以禅和陆妙真落了座,认真听老夫人讲解了一番,觉得也并不难。她打了两局,渐渐熟络起来。
在吉州织造局,以禅忙着刺绣也无暇想别的事,这会儿要回去,方惦念起家中和锦绣坊诸事来。
“这次在吉州住了这么久,不晓得焕儿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姑姑了。”
谢老夫人盯了会儿牌,慢悠悠摸了摸耳朵,说道:“远山来信不是说了吗,焕儿成日里要找姑姑,怎会忘了你。”
“也不知锦绣坊怎样了。”她和陆妙真不在,也不知锦绣坊如今能不能接到活。
她这里心中忧虑,谢老夫人已经连赢四局。以禅自诩自己的牌也不错,人也不是笨到不会打,怎么回回都是祖母赢呢。
谢老夫人得意地命翡翠将三人跟前的银两拢到自己跟前:“早就说了吧,你俩是送银两来的。”
陆妙真笑吟吟道:“老夫人这牌技我们自叹不如。”
以禅深觉奇怪,留了心,很快发现,祖母和琉璃虽说不怎么说话,但眉眼交流却不少。且祖母小动作很多,不是摸耳朵便是手指轻叩桌子,巧合的是,琉璃打出的牌总是祖母缺的牌。
以禅不禁失笑,居然还可以这样打?她将牌一推,嚷道:“不玩了不玩了,祖母你使诈。”
“说什么呢?做人要输得起。”老夫人哪里肯承认,嘴里说着话,手下却不停,将面前的银两全收到了钱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