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地看到华重锦,还是让两人极是惊讶的。母亲今日发了那么大的火儿,没想到华重锦居然还能进府,而且还到了祠堂,这么说,他已经说服母亲了!
既如此,谢远山觉得自己也不用再跪着了。他起身揉了揉膝盖,跪了这么一会儿,腿已经有些僵了。再看妹妹,居然还愣在那里。他伸手搀她:“你还跪上瘾了,快起来,地砖上不凉吗?”
以禅没动身,只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华重锦,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华重锦的目光自泛着冷光的地砖上掠过,落在以禅皎白的脸上,问:“不起来吗?”
以禅垂下眼睫不再看他,回身继续跪着,冷冷说道:“你来做什么,回去吧!”
以禅的语气让华重锦脸色发白,感到一阵椎心的难过。他大约猜到了以禅的心思,原本她就没应他定亲之事,如今谢夫人一反对,她更不会答应。他甚至能想出,假若他问她退亲之事,她定会说:不是都督说的可以随时退亲吗?怎么,都督这么快就忘记了,还是说话不算话。
他也不回她的话,上前两步,跪在她身侧。
“地上凉,我来代你跪。”说着便跪在了以禅身侧。
谢远山目瞪口呆,这是他家祠堂,华重锦怎么说跪就跪了。且,这俩人怎么回事,他这个大活人就这样被他们无视了。
华重锦就跪在以禅身侧,俩人挨得很近。以禅有些不自在,这算什么,方才与哥哥并肩跪在这儿倒没什么,和他就太别扭了。
“你起吧。”华重锦伸手去托她,地面上凉,再跪下去,他生怕以禅受不住。
以禅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谢远山说道:“既然都督要代你跪,那你便起身吧,俩人跪一起像什么话。”
跟拜天地似的。
以禅闻言立刻起来了,腿僵得有些站不住,她揉了揉腿,又在祠堂内走了几步,方觉得好受了点。
“你去见过我母亲了吧?她怎么说的。”谢远山见华重锦替以禅跪在了那里,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倘若母亲原谅了他们,不该如此啊。
“我还未见谢夫人。”华重锦其实是来见以禅的,也没打算见谢夫人。
“那你如何进来的?祖母让你进来的?”谢远山完全没想到还可以翻墙,毕竟,这种事,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以禅却有些心惊,她听母亲吩咐过今日谢绝见客,母亲在气头上,祖母是不会驳她的。
他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你……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以禅迟疑着问道。
华重锦点点头。
谢远山闻言气得直咬牙,目光在室内环视一圈,看哪里有棍棒。可气的是,祠堂内只有牌位,让他无从下手。
华重锦哪里不知谢远山在想什么,他伸指“嘘”了声,就听祠堂外有脚步声和人语声由远及近而来。
华重锦飞快扫了一眼祠堂,看哪里可以藏身。翻墙这种事,他觉得还是别让谢夫人知晓为好。
只是,祠堂内除了供桌再无他物,不好藏身。
华重锦无奈,只得闪身躲到了门后。
谢远山冷眼看着瞧着堂堂大都督藏身在门后,淡淡哼了声,心中的气倒是消了几分。
谢夫人气头上将以禅和谢远山押到了祠堂,内心岂能不挂念。这会儿觉得也够了,便亲自过来问话,倘若两人真心悔过,便让他们回去。
她入了祠堂,看两人乖乖跪在那里,问道:“你两人可是知错了?”
两人齐齐点头。
“我已派人将聘礼送还华家,定亲之事,日后便不要再提了。阿禅,娘相信,会有更好的姻缘等着你的。”
以禅低下头,唇角勾起淡淡一抹苦笑:“都听母亲的。”
以禅性子温婉,但却很有主意,谢夫人原本生怕她犟起来,听她如此说满意地点点头。
以禅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门后,见门并不能完全遮住华重锦,还有衣角露在外面。她忙说道:“娘,我的腿似是浸了寒气,疼得很呢。”
谢夫人这才看到以禅是跪在地面上连个垫子也没有,忙命红绒过去搀以禅起来,又埋怨谢远山:“怎么拿着垫子不给阿禅用,你到底怎么做哥哥的。”
谢远山真是有苦说不出。
待母亲和妹妹出了祠堂,他方出门。临去前敲了敲门小声道:“华都督若是还想娶我妹子,最好是重新托人议亲,翻墙这种事再不要做了。”
******
华重锦自谢府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他神色落寞地穿过大街,一路走回到华府。刚入府,便听门房禀告说老夫人让他一回来就到后园小楼,说是宝暄出了事。
他心中一激灵,匆匆忙忙赶到了后园,夏扬见他进来,忙一脸愧色前来禀告。原是他强行拦住华宝暄,害得华宝暄不小心跌了一跤,竟晕了过去。
郎中过来看过,说是身子很健壮,晕倒的原因是情绪波动过大,并无大碍,言道很快便会醒来。
“这会儿醒了吗?”
“还没有。”
华重锦快步入了屋,华老夫人一见他进来,便起身朝他走来,一言不发,抬起拐杖照着他的后背臀部狠狠打了几下。若非姐姐们拦着,只怕还要打下去。
“你还有脸回来,我告诉你,倘若这次宝暄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华老夫人指着华重锦说道。
三姐华重桂忙劝道:“娘,你别这样,这事儿不怪老六。”
华老夫人敲了敲拐杖说道:“怎么不怪他,若非他铁了心要娶谢家姑娘,宝暄能气晕?宝暄不是一直说喜欢谢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