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向老师家里,他就察觉出梁从星有点心事。不过那时候,他以为梁从星对这些并不好奇。
毕竟她喜欢活在眼下,轻轻松松的,并不是爱追根溯源的人。
“哎…我以为你不愿意说呀。”梁从星说。
“是不怎么愿意提起,”他轻顿了一下,“不过对你例外。”
天气热,两人买了瓶冰水,在篮球场旁的树荫底下坐着。
易桢刚升上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季。
他小学的时候虽然没怎么认真读书,但入学考试毕竟很简单,他又聪明,所以考得很不错。加上他看起来又是那种乖乖的好学生,很博长辈的好感。
向老师自然而然点他做了班长。
按住址分的公立学校,学生群体鱼龙混杂。
有要好好读书的,也有他这样,为了合群、不给易碧盈添乱而按部就班度日的,而更多的是混混日子、整天街头斗。殴的小流氓。
那个时候,所谓的好学生跟坏学生之间,有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小流氓们对成绩好的人有种天然的鄙视,常常寻个由头,把人带到后操场修理一顿。
没别的原因,就是看不惯、看不爽而已。
有一天,也找上了他。
倒算是师出有名,因为校霸的女朋友跟他一个班,常常找他说话。尽管他态度冷淡,但落在那群人眼里,哪有不教训教训的理由。
那是易桢第一次打架。
一挑多,没打出什么结果,半途被路过的老师喝止,一群人作鸟兽散。
事情闹得挺大,第二天全校都风风火火地在传“初三那个校霸,让人打断了一条胳膊”。
很快查出来是谁干的,易桢被叫到办公室。
向老师怒不可遏,狠狠的把书砸在办公桌上,“学出能耐了你,跟混混打架?!叫你爸妈过来!!”
他很平静地说,“我没有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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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梁从星心里一揪,几乎是下意识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易桢,我不想听了。”
越听越心疼。
“没关系。”他轻顿了一下,“我还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庭。”
他的父亲在他出生不久之后,就意外去世了。过了几年,易碧盈改嫁,嫁给了业内一家公司的老板,也就是他的继父。
易碧盈是个追求事业的女强人,对爱情看得很淡,无论是对他生父还是继父,都是凑合着过的态度。
她全副心神放在电影上,以至于婚后三年才发现,对方吸。毒。两人闹了一场,继父直接动了手。
消息压得不及时,直接被捅上了新闻各大媒体。
继父算是影视行业有点小名气的商人,当初他们结婚,本就被当作不小的新闻报道过。如今出了这件事,各路媒体更是像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
易桢那时候正在上小学三年级,性格沉默、内向,不喜欢与人交往,被老师单方面鉴定为“精神有问题”。
也是那个时候,易碧盈百忙之中过来找他,让他学着表现乖一点。
易桢做到了,他毕竟还是早慧懂事的孩子。
但是骨子里始终有股焦躁跟厌倦,跟外表的安静不符,一路矛盾地冲。撞到初中。
所以,那群所谓的校霸找上门的时候,他没告诉老师也没告诉其他人,本来就打算用最暴。力、直接的方式解决。
压抑太久,总是要找个口子爆。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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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星轻声问,“那后来呢?”
现在的易桢,性子透露着一种天然的平和沉静。而且看得出来并不是伪装,他骨子里已经没有了那种压抑矛盾的情绪。
“后来向老师找我妈聊了很久,我也在场。他说,既然没人管我,不如把我放到他家住。”
那一住,就是小半年。
易桢虽然从小习惯了用冷漠、漫不经心的方式看待事情,无论表现出来的是哪副样子,本质不会变。
但他也分得清是非,有人伸手拉他一把,他没道理放任自己沉沦。
向老师后来每每提起,都说,“你这个孩子,看起来哪哪都守规矩,其实哪哪都出格。不过幸好啊,一点就通,不算难教。”
向老师爱才,一年之后,开始带易桢竞赛,把一些好的机会给他。尽管做法完全符合规程,但也招致了其他人的嫉妒跟不满。
易桢初三那年,有人暗地里作祟,把他家的事情捅到了学校。
那个时候,吸。毒往往是跟某种不太干净的病混在一起的,尽管易桢不是继父亲生的,继父跟易碧盈也做过检查,排除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