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九一对上孟彤那种紧张忐忑的眼神,便直觉回道:“能,镇子上也收兔子皮的。”孟家的情况确实太穷了,除了那一年的口粮是真的要啥没啥,一家子又是长期吃不饱穿不暖的,现在冒死上山抓了这么多兔子,想留下兔子肉自个儿吃,也是情有可缘的。
赵平九想通了之后便也不再问别的了,满口答应道:“行,俺来帮你们剥皮,你们把兔子都提出去,再打水准备清理内脏。”
☆、32喜悦
“哎!”孟彤脆生生的答应一声,连忙弯腰提起两只兔子往院子里跑。
赵平九两手提了四只兔子到井边,弯腰抽出藏在绑腿里的小刀,便熟练的杀起兔子来。锋利的小刀划过兔子左侧动脉,血一下就涌了出来,赵平九抓住兔子的后肢,将之倒提起来,让血能更快更好的流出。
待兔血流尽之后,再从兔子后肢开始,先割开兔子后肢跗关节的兔毛,然后倒着往头部剥皮,到前肢处时,把关节处的皮小心割断,一直剥到兔颈处,再将头和颈部的皮毛剥断,兔肉和兔皮就干干净净的分离开来了。
孟彤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赵平九动作,一边默记于心,直等赵平九剥好了一只兔子她才转身去屋里搬兔子。
三十八只兔子,光剥皮就剥了一个多时辰,又因为她们家里没有菜刀,连清理内脏都只能等赵平九剥完了兔子皮,再给兔子膛破肚。
铁头赶着骡车送邵氏过来时,离未时中也只差一小会儿了,彼时孟彤一家正和赵平九在清洗兔子。孟家统共也就三个木盆儿,一个洗米淘菜的,一个洗脸擦澡的,一个洗脚的。三十八只兔子堆满了两个木盆,却还有十几只没地方装,孟彤只能让春二娘把灶上的锅端出来,搁在洗脚的木盆上装洗净的兔子。
兔头上剥下来的那一点儿毛皮是卖不了钱的,孟彤对这些零碎的毛皮有些想法,便也都小心的收集起来。
邵氏进来看到众人在杀兔子也是吓了一跳,得知这么多兔子都是春二娘和孟彤上山抓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愣了半晌才从袖中掏出一小吊铜板,塞到孟彤手里,道:“二两九钱银子就只剩下这七十三文钱了。”邵氏拉着孟彤,要跟她细说都买了些什么东西各花用了多少铜钱,只是她一开口,孟彤就连忙叫停。
“婶子,婶子,俺还信不过您吗?咱可不实兴这个,俺先把车里的东西搬进屋,您先歇会儿。”说完,孟彤连忙招呼了春二娘一声,让她跟自己先把马车上的物什全都搬进屋去,然后才转头对想要帮忙洗兔子的邵氏道:“婶子,您先别忙这个了,这里就让俺跟平九叔来洗好了,您要真想帮忙,还是跟俺娘一起帮忙把窗户纸给糊上,不然到了晚上俺们可真要被冻死了。”
邵氏抬头看了眼三扇高高的格子窗,二话不说便开始撸袖子,“那行,那俺就来糊窗子。”
中午特地留了一小碗稠粥,就是准备用来糊窗纸的,春二娘一听孟彤说要糊窗纸,便忙不迭的擦了擦手,进厨房把那碗粥给端了出来,孟大不愿意闲着,便也过去给她们打下手。
铁头把骡车拴好之后,进屋看了眼,发现帮不上忙,便到院子里帮忙孟彤和赵平九一起洗起兔子了。
众人通力合作,终于在申初时分把一堆兔子全都清理好了。孟彤用草绳给邵氏绑了五只兔子,又另外绑了三只让她帮忙带给刘大,“几次麻烦刘大叔帮俺们家搬家,俺们也没个什么东西好谢他的,这回抓了兔子,您就顺道帮俺们带过去给他,不然要让俺自己送,现在都这个时辰了,一来一回天都晚了,俺一个人在外头跑也害怕。”
申时之后不能到山地这边来,是靠山村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孟彤这么说,邵氏还能说什么呢?她原本想推辞了孟彤硬塞给她的五只兔子,但看她一脸的坚决,便也只能做罢。“那行,婶子就给你顺道带给你刘大叔,你们今儿晚上也要小心着些,把门和窗户都锁严实了,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开门,知道不?”
“俺晓得的,婶子你放心。”孟彤连忙点头。
一家人将赵九平一家三口送出门,赵九平把绑成了一捆的兔子皮放到了马车上,转头对孟大道:“俺明儿一早就把兔子皮拿到镇子上去卖了,等换了银子再给你们送过来。”
孟大感激的连声道:“谢谢你了平九大哥,要没有你们一家的帮衬,俺们一家三口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儿。”
“自家兄弟,说这些话就外道了。”赵平九豪爽的挥挥手,跳上车辕,接过铁头递来的缰绳才扭头对孟彤三人道:“行了,这里晚上不太平,你们自己个儿都小心些,俺们先回去了。”说完便驾着骡车往村子里去了。
孟彤让春二娘先扶孟大回了屋,自己仔细的把院子门插好,又拿了两根成人手腕粗的长树枝把门顶上。这才回到井边,将三十只兔子抹了盐巴,用小木棍一一撑开胸腹,绑上草绳,让春二娘提到厨房挂在梁下风干。
靠山村祖祖辈辈的人都传说山地这边有野兽出没,孟彤不得不小心行事。动物的鼻子可比人灵敏多了,这些兔子搁在室外,谁知道会不会真让下山来的野兽闻到味儿寻过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把它们都挪到屋子里去。
至于清理出来的那些兔子内脏,孟彤也不想丢,山上如果真有野兽,冬天大雪封山时,野兽或许真会下山来寻食。孟彤正想着要不要趁没下雪前,在山脚那里挖出几个深些的陷阱,到时就用这些兔子的内脏做饵,引山上下来的野兽自已跳陷阱里自投罗网,也省得它们跑到房子那边去吓唬他们一家。
孟彤把兔子内脏装进新买的木桶里提进厨房,搁到墙角用木盆盖好,现在的天气冷,她也不怕这些内脏会发臭腐烂。做好这些之后,她才把**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抬头跟忙着勺米准备做晚饭的春二娘相视而笑。
丰收总是让人喜悦的,有了这么多兔子肉,她们家的伙食总算是能得到些改善了。
晚上,春二娘用半扇兔子切丁,煮了一锅兔肉粥,虽然粥里只加了少许盐巴,可三人还是吃得很香。饭后,一家三口便坐在炕上,就着昏暗的油灯一边撕棉花,一边看春二娘裁剪布匹,穿针引线的缝衣裳。
☆、33藏银子
三十个铜板一斤的棉花,邵氏帮他们买了整整三十斤,足够她们一家一人做两身厚棉衣的了。
孟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春二娘正坐在炕沿缝衣裳,空气中飘散着兔肉粥的香味,孟大却已经不在炕上了。
“娘!”孟彤揉着惺忪睡眼,喃喃问道:“爹呢?”
“你爹在厨房看着火呢。”春二娘抬手将绣花针在头发上磨了磨,眉眼带笑的道:“早饭一会儿就好,你要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孟彤捂嘴打了个呵欠,又用力伸了个懒腰,便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捞过坑沿的衣服三两下套在身上,就爬下炕,趿上鞋子走了出去。
孟家穷的叮当响,早上洗漱就不指望有牙刷刷牙了,孟彤在墙角的枯草堆里找了片粗糙的叶茎,用井水洗净了,将牙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再用棉帕子抹了把脸,就算完成洗漱了。
端着木盆走进厨房,就看到坐在灶前烧火的孟大,孟彤眉眼一弯,声音轻快的唤了声,“爹!”
“起来啦。”孟大眉目柔和的笑着,温声道:“粥马上就好了,你先去那边屋里坐会儿,等粥好了,爹叫你。”
孟彤放好木盆,又把棉帕子挂好,才跑到孟大身边,挨着他蹲下,歪头冲他笑道:“俺不去娘那儿,俺想跟爹你说说话。”
孟大闻言一笑,问,“想跟爹说什么?”
孟彤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孟大问,“爹啊,俺看俺们家装大门和窗户那天,您跟会木匠活儿的那个汪大伯聊得挺开心的,那您会不会木匠活儿啊?能给俺做几个轮子不?”
“轮子?”孟大满眼不解的望着小女儿,“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拖东西用啊,女儿力气小,就是在林子里弄到了什么东西也背不回来,您给俺弄几个轮子出来,俺回头把它们绑在轮子上拖回来。”
“光有轮子,可驼不了东西。”孟大失笑的伸手摸了摸孟彤的头发,语重心长的道:“你看马车和独轮车要驼东西,它上面都还有木板子不是,你光要几个轮子可没用。”
孟彤有些无语的看着孟大,她这爹是把她当成无知幼儿在哄了。不过谁叫她这身子只有八岁呢,孟彤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便道:“那您就帮俺把轮子装到竹框或是木架子上呗,只不过这竹框或是木架子不用太大,轮子也不用太高,不装东西时让俺可以背着走就成。”
孟大一脸歉意的看着孟彤,道,“爹只会用草茎、竹片编些竹框,草框什么的,不会做轮子。”
“哦。”孟彤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便又道:“那爹就多给俺编几个大点儿的草框,万一以后俺再抓到兔子背不动时,就可以用草框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