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丐帮的汉子闻言却是神色一动,隐隐有了些许喜色,但因为凌一没有点明是给他们的,这时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凌一客气冲两人一抱拳,“两位一路辛苦了,先随下人下去休息用饭吧,等养足了精神,咱们再谈。”
连日赶路,两名汉子也确实是累了,闻言便不也不再推辞,谢过了凌一便跟着小厮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凌一才拿着布包回到书桌后头,拆了布包将里头的供词拿出来一一看过,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不禁皱了起来。
其实从那马戛木的几个子女与春二娘的相像度来看,孟彤和凌一对春二娘就是那马木兰的说法,其实已经信了一半了,只不过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也为了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孟彤才会让凌一将事情彻查清楚的。
可现在查清楚了,这个亲该不该认,怎么认,却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情了。
皇帝把四川府赐给了孟彤,又把四川府的官员命名权交给了孟彤,除了每年需向朝庭上交部分税收之外,四川府的一切可说都得孟彤说了算。
公主府在四川府的地位就形同帝王一般,就利益和局势上来说,若是让春二娘与那马戛木一家相认,必定会让四川府的其他部族感到恐慌和焦虑,而且相认之后有形或无形中产生的利益纠纷,也必定不会小。
再说情感上,就春二娘的那个性子,若是那马戛木家的那些人都是好的还好,若是有一两个心怀不轨的,只怕春二娘就得天天以泪洗面了。
偏偏就他派人查探到的消息来看,那马戛木的那些个儿女媳妇就没有一个简单的,春二娘对上她们只有被虐的份。
他的小丫头如今可正怀着孩子呢,凌一可不想让孟彤再为春二娘认亲的事情多操心。
事隔二十八年,就算那马戛木和他的那些子女当初再怎么宠爱那马木兰,二十八年过去了,这份感情又还能剩下多少?
如果孟彤只是个普通人,那么这亲认了也就认了,可孟彤如今这样一个身份,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好就会让四川府再次陷入动荡之中。
再说春二娘的性子太过绵软、敏感了,孟彤花了这么多年,让宫嬷嬷和王嬷嬷等人精心侍候和引导着,好不容易才让她不再惧怕生人,这要是因为认亲,再让她回到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状况,他的小妻子只怕会气疯了的。
凌一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亲不认也罢。
倒是那个勒墨长石是个痴情人,勒黑长石的父母和弟弟、弟媳和妹妹的性子也都还算不错,凌一看孟彤也有让春二娘再嫁的意思,觉得这两个人要是有结果的话,应该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而且公主的寡母再嫁给白族人,这事儿就是传出去也是亲民之举,虽然其中的一些利益牵扯避免不了,但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将事情的方方面面都想过了一遍,凌一这才拿着那一包供词起身回了房。
等孟彤午睡醒来,喝过了熟水,凌一才把那包供词拿了出来,并将自己的想法跟孟彤细细说了一遍。
凌一的想法自然一切都是为她好的,可孟彤却不这么想。
她娘自小被卖进孟家,孤苦了那么多年,也被欺负了那么多年。在那些挨饿受冻,被人打骂欺负的时候,她肯定也无数次在心里期盼过自己的亲人,能出现在她面前,救她逃出生天。
现在她既然知道了春二娘确实就是那马木兰,要是只为了怕麻烦就阻止春二娘认回自己的亲人,那她孟彤还算是个人吗?
凌一看着孟彤不郁的脸色,知道她不同意他的说法,不禁开口道:“那马戛木的那些个子女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你觉得就岳母那个性子,那些人要是向她提出什么要求,岳母会不会伤透心?”
春二娘是胆小内向,惧怕生人,还爱哭,可她并不是笨。相反的,因为在孟家常期受虐,春二娘对别人的情绪和恶意极为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吓的不行。
可有一句话叫为母则强。
孟彤的前身长到八岁,春二娘就是被孟家两兄弟和陈金枝虐打的再利害,也从没有放弃过保护自己的女儿。
每当陈金枝打骂孟二丫,孟大身体不好,拦不住彪悍的陈金枝,所以每次都是春二娘挡在女儿面头,宁愿自己挨打,也要护着女儿。
想着拿自己当眼珠子似的疼着的春二娘,孟彤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心软。她们现在的生活好了,不会再有人打骂她们了,可春二娘要是知道自己认回亲人之后,那些亲人会做出让女儿为难的事来,只怕会自责的无以复加吧。
“这事儿我得跟娘好好说说,我们做为晚辈的不能帮娘做决定,这事儿还得让娘自己拿主意才行。”孟彤是希望春二娘有人疼的,毕竟她生命中缺失的东西太多了。
不过她总觉得那马戛木那一家子并不如凌一说的那样市侩,想了想,她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凌一,你说那马戛木见了娘之后,也查到咱们府上来了,怎么后来就没上门来跟娘相认呢?”
凌一淡然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若是一般人家也就罢了,可没凭没据的,解忧公主的生母又岂是他那马戛木说认就能认的?”
“是这样吗?”孟彤有些失望,她打心底期望那马戛木对春二娘是不一样的。
☆、819番外——春二娘的春天8
不过事隔二十八年,那马戛木对这个失踪了二十八的女儿还有多少亲情,实在不好说,而孟彤也不想拿自己的娘亲去试别人的人性。
凌一最见不得自家媳妇儿难过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其实也不是一定就不能认,虽然那马戛木的那些儿女性情都不怎么样,不过那马戛木身为娘的生父,对娘未必就没有感情。
再说不是还有那个勒墨长石吗?他天天在咱们府外站岗,可见心里还是掂记着咱们娘的。
以我看,如果娘能与他成就好事,以后有他护着,就是不能与那马戛木相认,以勒墨家和那马家的关系,娘以后见到那马戛木的机会也不会少。
说不定以后大家相处的久了,有了感情,以你我在四川府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咱们娘与那马家那些人相似的样貌,那马家的那些人不说定出于移情作用,还会更加亲近咱们娘呢。”
孟彤把凌一的话听进去了,她认真的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凌一这主意不错。她缓慢的点了点头,道,“勒墨那铁和那马戛木是结拜兄弟,那么那马戛木也算是勒墨长石的叔伯了。
要是娘嫁给了那马戛木,咱们再着人把咱们的意思漏露点儿给那马戛木,只要那马戛木没有老糊涂,就不会冒然跑去跟娘亲相认。而他在明知娘亲身份的情况下,只要对娘还有一点点的亲情在,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娘亲。”
孟彤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再说我看娘对勒墨长石似乎也是有感觉的,这条线倒是值的一试的。”
凌一见自家小丫头终于又高兴起来了,才算松了口气,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像抱着个孩子般小心的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的贴上她的小腹,主动对她道,“勒墨长石那边就交给我来好了,我会找他好好的谈一谈的。”
想了想又对孟彤道,“娘那边你探口风时可要含蓄些,最好是先跟宫嬷嬷和王嬷嬷她们交代好,省的她们回头说错话,伤了咱娘的心。”
孟彤听着不禁皱眉,“怎么?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凌一叹气道,“朝庭虽然不反对守寡的妇人改嫁,可这种事情大多发生在民间,而且还是那些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妇人才不得不改嫁的。在大周的豪门之间,丧夫之后妇人改嫁还是会被人所诟病的。
这事儿你自个儿知道就成了,回头嘱咐宫嬷嬷和王嬷嬷敲打敲打娘院子里的人,省得她们说漏了嘴,你探娘的口风时说话也要含蓄些,省的让咱娘伤心了。”
“这还用你说,这可是我亲娘呢,我还能不心疼她吗?”孟彤忍不住白了凌一一眼,心里却没有半点儿不悦,反而还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