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的皇帝满面青黑,但却也成功把他心里突起的怒意给压了下去。
与大周江山的千年传承比起来,什么大逆不道,欺君犯上都不算什么了。
皇帝沉默了半晌,才抬头对孟彤道,“朕的身边肯定有老三的人,朕若是久久不死,只怕那逆子又会想噬父了。”
孟彤只觉得好心塞,心说:你都心知肚明了,为何还死霸着皇位不放呢?既然都决定放权了,及早让位岂不更好?
再说这当皇帝又不是多好一职业,两父子跟狗争骨头似的,还都这么紧巴着不放,有意思吗?
想了想,孟彤决定换一个问法,很是慎重的道:“太子监国已一年有余,皇上觉得太子可能承帝冠之重?”
皇帝顿时就沉默了,周元休怎么说都是他苦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要是不够优秀,他当初也不会那么尽心去栽培他了。
过了良久,皇帝才沉着脸点了点头。他虽然痛恨周元休做出噬父之举,但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他不能承受帝冠之重。若是周元休没有那能力,岂不也说明了他识人不清,误把鱼目当明珠了?
承认自己的儿子已经青出于蓝就真有这么难吗?孟彤无语的摸摸鼻子,很是语重心长的道,“皇上,既然太子已能承帝冠之重,臣觉得您还是极早禅位,然后安心在臣这儿休养身体。”
皇帝一听这话脸色不禁就全黑了。
大周立国一千多年,皇帝做的如他这样憋屈的,会不会后无来者他不知道,但前无古人是绝对的了。皇帝气的咬牙切齿,“逆子!”
孟彤只能干笑着宽慰他,“其实换个角度来说,三皇子能如此优秀也是皇上教导有方所致,您这情况照民间的说话就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老师傅。”
皇帝皮笑肉不笑的哼道,“你这是安慰朕吗,你是在嘲笑朕!”
孟彤立即一脸诚恳的举手做发誓状,“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微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嘲笑您哪,而且您也不需要臣的安慰不是?臣这是在恭维您呢,真的!”
皇帝的脸色这才略微好看了些,没好气的重重哼了孟彤一声,却也没说肯不肯禅位,只对孟彤道:“你没事就先回去,朕用的药方子若需要改动,你把药方子给青黛就成了。
那丫头朕如今用着挺好的,就暂时不还给你了。”
该说的能劝的孟彤都已经说了,是要禅位还是要跟周元休干上一场,就要看皇帝自己的选择了。
不过孟彤猜皇帝为了大周的安定,最终还是会选择禅位给周元休的,所以她对这件事倒也不怎么担心,依着皇帝的意思就起身告退了。
日子一天一天风平浪静的过着,春二娘出嫁的日子传开之后,没几天周元休的飞鸽传书就到了,他的信中只有两个意思,一是恭喜孟彤嫁娘(这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呢),一是问清风何时回洛阳。
凌一气清风做事冒进,顾头不顾尾,让孟彤在月子里还要为他的事情操心。所以就以清风年轻不够稳重,需要好好调教一阵子为由打发了周元休,然后就给清风再加了两成的工作量,直把清风童鞋操练的泪流满面。
时间在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四月底的时候,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派许文轩亲自带着禅位的圣旨去了洛阳。
孟彤一听说许文轩动身回洛阳了,就知道皇帝这是决定禅位了,于是便让青海带了一匣子上好的常用药丸做贺礼,快马送去洛阳。
六月初九这日,周元休在祭天之后登基成了皇帝,史称元帝。而荣升成了太上皇的现任皇帝,则因为龙体违和,在四川府的解忧公主府里静养。
亲旧两代帝王更替之后,孟彤这位贫民公主,因为能救治病体沉疴的太上皇,这回算是彻底在大周火了。
洛阳城里的各方势力之前在插手四川府一事上碰了满头包,如今见太上皇一副要在解忧公主府住到死的架势,就知道四川府以后只怕就只能是解忧公主的所有物了。
各方势力或为了赔礼,或为了缓解与孟彤夫妻的关系,或是为了与她们夫妻俩结个善缘,在元帝和皇后送给解忧公主府的贺礼出发之后,各方势力派出送礼的人也就跟着出发了。
于是在进入七月之后,孟彤的公主府门前再次迎来了送礼大潮,吓的四川府的那些个原本不想给白族做脸的各个部族,也连忙备了大礼送去公主府。
这回不同于上次小凌瑞的满月礼,因为皇帝已经换人了,孟彤对于送礼示好也都来者不拒了。
只不过孟彤要忙着给春二娘筹备婚嫁的一应事宜,还有照看小凌瑞,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管送礼这种小事;春二娘又是个不顶事了,众人对她的期待也就是希望她能在屋里乖乖给自己绣嫁衣。
凌一要忙着处理夫妻俩名下那些产业所出的众多问题,耿天忠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拿送礼这小事去烦他。
至于清风,自打回来之后就被凌一扔给他的一堆帐册给淹没了,而且他白天处理完凌一交给他的事情回去,还不能消停,凌一另派了人教他各类阴谋诡计,如此日夜两班倒,让他只觉的生不如死。
☆、860番外——出阁
眼见四个正经的主子都不会管这事儿,耿天忠只能派人去找了朱灿和牧波等人回来帮忙,谁知那几人赶回来只看了一眼,就借口有事溜的飞快。
连身为左右手的朱灿等人都跑了,耿天忠和宫嬷嬷等人无奈之下只能自力更生,发动全府手头没事的丫头、婆子、侍卫、小厮们齐上阵。
耿天忠带着小厮们在前面一边收名帖和礼单,一边让小厮去包下慧山城最大最好的几座客栈,安排那些想留下观礼的人去客栈安置。
侍卫们负责将一车车的礼品搬进府里,然后连同名帖和礼单一起,由宫嬷嬷这边带人登记上册之后,再分门别类的搬进内院的库房存放。
如此热热闹闹的一直忙到八月,送礼的人潮终于慢慢的少了。
可全府的人却更忙,因为春二娘终于到时间要出阁了。
八月初八,宜结婚,合婚订婚,订盟,开光……
天没亮透,孟彤和凌一就起来了,两人梳洗穿戴好之后,一起去看了眼儿子,便在院门口分开了,凌一去了前院安排今天的迎客事宜,孟彤则去了后院。
站在花树轩的院门口,看着尚黑着灯的正房,孟彤心里只觉沉沉的酸酸的。
在这个世界醒来已经**年了,那时孟九根和陈金枝不肯给病的快死的她请大夫,又唯恐再受孟大的病体拖累,不顾马上就要到寒冬了,硬是把他们一家给分了出去单过。
那时的孟大病弱的一步三喘,那时的春二娘自卑又懦弱,胆子小的连别人大声一点说话,都会吓的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眼见一家人就算不被饿死,也是要被冻死或被野兽吃了的,可日子就算过的这么难了,父母还是肯宠着她一个小女娃,肯听她的话,把分家所得的银子都交给她安排。
回想当初的不易,想着一路离开靠山村的那些心酸又快乐的日子。孟彤的眼眶忍不住就红了,想到孟大当时笑着闭上眼,孟彤觉得他走时应该是没有遗憾的。
爹!女儿今天要送娘出阁了,那个男人是娘从小就定下的未婚夫,人品很好,为了找回被拐走的娘,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