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想起今早那家侦探社来的人将所有调查的资料都摊在他面前,那些证据清清楚楚地证明了,沈舒云不是他要找的人,唐意川才是将他从河中救起的少年。
他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不是的……不是他……”宁晚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着,烟雾飘散开来,将他的面庞笼得朦胧不清,“那个人,根本不是他,沈舒云从来没有去过r市。”
罗骁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宁晚缓缓吐出一口烟,辛辣的味道冲入肺中,再从喉管出来,将他灼得内里都好像腐烂了一样:“就在几天前,我遇见了那个救我的人,他叫唐意川……”
罗骁好半天才回过味来,他捏着杯子,骂道:“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是啊,这叫什么事儿?”宁晚仿佛被人抽去了脊骨,他就那样瘫在沙发上,酒吧里摇乱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红色漫去,蓝色覆来,在浓重的彩光下,是一张疲倦到了极点的脸。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宁晚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几近崩溃,他抓着头发,手肘撑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下,低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罗骁叹了口气,在此时,他给不了宁晚建议,感情的事太主观也太复杂,不能用纯粹的对错来衡量,而宁晚所面对的这个岔路口,必须由他自己选择,造成的后果,也必须由宁晚自己承担。
正在此时,宁晚放在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罗骁拍了拍宁晚:“你电话。”
这是一段悠扬的音乐,一首华尔兹的配乐,却被酒吧里嘈杂且迷乱的乐声尽数吞没。
手机屏幕上,来电人,正是沈舒云。
第23章 回家
宁晚抬手接通,那边传来沈舒云夹杂着喘息的声音:“阿晚……你能不能回一趟家?我……我的发情期好像到了……”
沈舒云的声音越来越小,“发情期”那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耳边是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宁晚没听清,追问道:“什么到了?”
“我……”沈舒云闭上眼,嘴唇张合几次,也无法将那三个字大声地说出来,他哆嗦着拿紧电话,语气里几乎带上了一丝请求,“能不能,先回家?”
宁晚将肺管里最后的烟吐出去,然后回道:“好。”
他喝了酒,站起来的时候有点摇摇晃晃的。罗骁哪能就这么让他走了,赶紧扶着这位大爷出门去,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宁晚塞进去,报了地址,又提前塞给司机两张红钞,还一直叮嘱司机一定把他安全送到地方。宁晚靠在出租车的后座,酒精令他体温迅速升高,双颊发烫,远处的灯在他眼中都模糊成一个个光晕,头脑昏沉得发涨。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司机有些担心地看着满身酒气的宁晚,迟疑地道:“……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扶您进去?”
宁晚的意识大致还是清醒的,他摇了摇头,打开车门径自下车,朝院子里走去。他们家这栋别墅,前面有个小庭院,里头种着各式的花儿。宁晚拎起浇花用的水管子,拧开水龙头,接了点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将夏夜燥热浮动的暑气赶跑了,也让宁晚脸上的红晕慢慢地消退了,他醒了几分钟,这才又抬起脚步朝别墅走。
但当宁晚打开门的时候,他身上好不容易退下的热意又忽地腾了起来……
是沈舒云的信息素——他肯定发情了。
宁晚背靠着冰凉的铁门,下意识就想要逃跑,可是alpha的本能将他钉在了原地,几乎是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迈开双腿进去,将里面那个甜蜜的omega据为己有。
……
“阿晚,是你回来了吗?”沈舒云的声音里带了点无助的哭腔,宁晚的信息素告诉他,宁晚就在这栋别墅里,“阿晚,我在这儿,你来帮帮我。”
宁晚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全是血丝,最终还是断了理智的弦,缓步向二楼的主卧走去……
…………
两人浑身都是汗津津的,尤其是沈舒云,额上的发被汗打湿成一绺绺的,在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像是几道剪影。宁晚抱着沈舒云,将头靠在沈舒云的肩上,发了狠劲紧紧地抱住他。
沈舒云轻轻喘着气,刚想问宁晚这又是怎么了,就听宁晚闷声道:“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云哥……要真的是你,就好了……”
一滴滚烫的泪掉在他的肩上,那热度像是要在沈舒云心上烫出一个洞一般。
“阿晚,”沈舒云回抱住宁晚,他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残存的沙哑,“你在说什么呢?”
宁晚只是摇头,不说话,搂着沈舒云的手臂越发地紧,似乎是想要将人揉进骨血中去,再不分离。
窗槛外月明星稀,屋中人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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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云不安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坐在一片黑暗里,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摆钟。
“啪”的一声,小钟上带着的灯光亮了起来,沈舒云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是凌晨三点半。
晚睡令他开始心悸,心脏怦怦地跳动,在寂静的房中,声音就格外地清晰,沈舒云不由苦笑一声,自己到底是不年轻了,岁数在这儿呢,晚睡一会儿就不成了。
可是他并非是故意熬夜,他从十一点洗完澡后就躺在床上,合着眼,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睡着。
今晚,宁晚又没回来。
沈舒云望着身旁空荡荡的床铺,不由低叹了一声,躺回被窝里,抓着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然后慢慢蜷起身子,仿佛这样就能有安全感一样。
自他上次发情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宁晚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宁晚总是说,公司的事情很忙,他抽不出身来,只好留宿公司,而沈舒云的邀约,他也总是想出各种理由来推托掉。
沈舒云心里明白,作为婚姻中更年长的那一个,他理应更加体贴对方,而不是胡思乱想。可是人的感情又哪是理智可以操控的,只要他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宁晚,想起宁晚说过的“为什么不是你”,想起宁晚落在他肩上的热泪……这些令他的入睡一天比一天难,常常辗转反侧直至深夜,也无法得到一个好梦。
他总觉得最近宁晚好像变了,而他们之间,也不再无话不谈……
沈舒云想,他是不是应该再主动一点?过去和宁晚在一起,好像总是宁晚在主动地追逐他,他总是被动的那一个,是不是宁晚感到累了?他想了又想,只能试着从自己身上找出原因,至于其他的,他选择相信。
今天去超市买点肉,包顿饺子吧,叫宁晚回来吃顿晚饭也是好的。
沈舒云想着想着,终是生出了些困意,慢慢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沈舒云庆幸这天是周六,不至于让他错过上班时间。下午他在家批了会儿从学校带回来的作文卷,看着时间差不多四点了就准备出门去超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