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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1 / 2)

快走。

雄虫的身体很轻,向来如此。

凌轻轻用手环绕着陆墨,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满是冷汗的额头。

他好像突然闻到了潮湿的雨水气息。

在炎热的夏日午后,总会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瓢泼大雨,浩浩荡荡仿佛全天下的水都从这里倾倒了下来。

在屋檐下,在屋檐下的石板上,在石板上的小草鞋里,有一只红色的虫子。

虫子有着纱裙般的羽翼,折叠放在身后,比起倾盆大雨,它是如此地弱小。

但它又是如此地强大。

在它宽阔的脊背下,有一只小小的,漂亮的绿色虫子。绿色小虫紧紧地依附在红色虫子身上,瑟瑟发抖。

小小的凌蹲在走廊里,好奇地看着这一对虫子,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满溢上来。

他伸出薄软却满是伤痕的手,轻轻地笼在了两只虫子头上,挡住了不慎溅进来的雨水。

你最好放开他,雄虫的情况很危急!

雄虫保护协会的雌虫正要伸手拉陆墨,下一刻却感到背后一凉,血脉里优秀的直觉让他猛地一撇头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致命的一刀。

银发红眸的雌虫盯着他,瞳孔缩成一点。

死神举着镰刀,阴影笼罩着所有人。

你冷静一点,他必须得到救助,否则他会死的!

雌虫却充耳不闻,长刀垂下,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越过那条线。

宋简书不甘地咬了咬牙,这个机会他绝对不能放过。

我们打个赌如何?他看着将近昏迷的雄虫道:你接受检查,我就赔偿你们的一切损失。

陆墨苍白的脸上双眸紧闭,眼睫却颤了颤。

当然,宋简书狠笑道:前提是你没有任何问题。

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焦灼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黑发绿眼的雄虫缓缓睁开眼,苍白的薄唇靠在凌的脖颈上,开合间微微触碰着凌的肌肤。

答应了。

第十二章

我答应了。

话音刚落,陆墨就倒了下去。

所幸雄虫保护协会拥有丰富的救助经验,加上这里正是医院的地下车库,不出二十分钟,陆墨就躺进了医院的特护病房。

凌站在窗外,明净的玻璃窗映出雄虫苍白的脸。细密的冷汗在陆墨的额头上凝结,他看起来如同一团随时会融化的雪。

凌伸出手,修长的指尖隔着玻璃窗,虚虚地描摹着陆墨的脸。

宋简书也已经被送去医治了,他被陆墨打得太重,但凡等级再低一点,他都会当场晕过去。

饶是如此,被送进医疗舱时,宋简书也已经意识模糊。

当透明的舱盖缓缓盖下时,温格听见宋简书声音微弱地说:让凌过来

这微不可闻的四个字,却让温格如遭重击,一时竟无法理解宋简书的意思。

这位可敬的上校大人,在战场上向来以骁勇善战而著称。他的坚韧和果敢,为他赢得了一枚又一枚的勋章,也在他身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但若是以为他只是一条只懂得前进的军犬,虽然善于战斗却愚笨有余,那就大错特错了。

与此同时,他又有着狐狸一般敏锐的嗅觉,能让他轻易地察觉到,战场上细微的风向变化。

正是如此他才能屡次在绝境中开出生路,带领着士兵为虫族夺回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果实。

但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在一瞬间,压垮了温格坚实有力的臂膀,让他不住地打着寒噤。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凌的身边,本想传达宋简书的意思,话到嘴边却变了样。他说:他是d级雄虫。

这实在是很冒犯的一句话。

假如这话不是温格说的,假如听到这话的并不是凌,那么一定会引起规模不小的冲突。

凌了解他的下属,并没有生气:他确实是。

温格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看不出他的特别之处。

他不明白,眼前的这只雄虫,和其他的雄虫分明没有区别。只消不过十分钟,就能看出他和其他雄虫并无区别。一样的傲慢,一样的颐指气使,一样的天真残忍,而他甚至连基因等级都很低。

可是为什么,凌会对着这样的雄虫,流露出这样眷恋的眼神呢?

为什么军团长看起来,要比从前柔和得多?

温格忍不住道:他让您很快乐吗?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爱是不张狂。

这是每一只雌虫从小到大都接受的教育,雄虫不可能只拥有一只雌虫,雌虫不可以生出独占雄虫的心思。

温格一直恪守着这样的原则。

尽管他时常痛苦,总是忍耐,但爱本就如此,一半甜蜜,一半酸苦。

您为何不回答我?温格一叠声问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凌看着温格,这个向来坚毅的下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是这样地急切,眼里甚至流露出了一种近乎于求救的讯息。

就像被困在了没有边界,没有出口的永恒迷宫里。

凌低下头,从衣服的内襟里摸出一根烟叼上,却并没有点燃,只是浅浅地咬着。

他说:温格,你

他靠在墙壁上,用眼神一个个点过走廊里行色匆匆的雌虫,轻声道:这只雌虫,那只雌虫,所有的雌虫都是一样的。

你们恪尽职守,你们忠诚又坚毅你们是高尚的,所以你们是痛苦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

凌的声音含糊不清:我呢我很久以前就有病了,医生判断我是个反社会的性格,是个道德败坏的分子。

温格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迷茫不已。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凌耸了耸肩道,我道德败坏,他呢,他他或许得送进雄虫改造所里。你永远想不到他对我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凌鲜红的双眸里因为回忆而泛起柔和的光,如同春日夕阳下波光粼粼的小湖。

他总结道:总之,我们是烂锅配破盖,绝配。

温格低声道:我不是很懂。

凌只是转过头,看着病房里的陆墨,声音缱绻: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但即使注定要被母神抛弃,他也只想和陆墨一起,在地狱的火焰里快活。

还有,你有没有闻到

凌犹豫地吸了吸鼻子,温格疑惑地看着他。问他:闻到什么?

凌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股潮湿的雨水气息,好像越来越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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