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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1 / 2)

她拿下脸上的毛巾,恍惚中看见有人走了进来,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她一点一点的挪动身体,往门外爬去。

“国珍……国珍……”是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

“嗯……嗯……”沈国珍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嗓子眼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男人顺着声音望去,见地上匍匐着的人,连忙蹲下来,抱起她冲出了门外……

余桃家里人赶来后,四处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问了余坦克才知道她还在房间里没出来,而陈北南已经冲进去救她了。

听完以后,张秋萍颓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余中石也黑着一张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傻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火却上他无比害怕,他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一步。余廷松不顾大家阻拦,也要往火里冲去救妹妹。

这么大火,这么长时间了,人没出来,想也知道,没有多大生还的可能性了,现在冲进屋,无疑等于送死,见儿子不顾大家劝阻,非要往里冲,一旁的余中石对着余廷松的背就是重重的一拳,怒骂道:

“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想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张秋萍也抱着余廷松的腿,不然他进去,一边哭一边哀求着:

“老大呀!你妹妹已经没了,我们可不能再失去你了 。”

这时候,余英英也赶来了,见余廷松要冲进火里救余桃,心里无比纠结,一面是自己的好朋友,一面是自己未来的丈夫,不知道是让他进去救人,还是劝他不要进去,只是满眼含泪地站在一旁看着。

傻弟看一家人哭得哭,骂得骂、闹得闹吓得也跟着哭了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

矛头和坦克见陈北南半天没有出来,知道他的性格,不找到余桃他是不会出来的,眼看这火越烧越大,再不出来,怕是房子就要塌了,矛头和坦克一咬牙 ,一人顶了一床湿棉被就往火里冲了进去。

两人进了屋子,看见屋里的东西都烧着了,温度实在是太高了,两人被浓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在房间里摸索着寻找,过来好一会坦克才摸到一只手,两人顾不上看,连忙把人背了出来。

人刚背出来,房子就塌了。

矛头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见陈北南已经烟呛晕了过去,连忙唤着他:

“南哥……南哥……”

借着冲天的火光,见他的右手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血肉模糊成一片,明显被烧伤了,不禁一惊,这得多疼呀!

几人叫了好一会儿,陈北南才缓缓的睁开了眼,他张了张干的裂开的嘴,沙哑着声音焦急的吐出了几个字。

“小鱼儿……小鱼儿呢……”

听了他的话,张秋萍哭得更厉害了,余廷松转过身摸了一把脸上的泪,走到陈北南身边道:

“我们送你去卫生院吧,你的手受伤了。”

陈北南第一次来余家家提亲时,他并不看好这个未来妹夫,觉得他是城里来的公子哥,又是干部子弟,在大队名声也不好,把妹妹交给这样的人,他是不放心的。

后来陈北南又来了余家几次,余廷松对这个城里来的干部子弟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他对人从不摆架子,也从不刻意讨好,说话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最主要的是他对妹妹是真的好。

而现在能在这种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火里去救妹妹,自己受了伤害,但第一句话还是在关心妹妹的安危,这样的男人真的太少了,可惜妹妹福薄,再也回不来了。

陈北南抬起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烧成废墟的房子,眼神空洞没有焦点,眼圈也变得通红,一滴泪无声的划过他俊朗的脸颊。

矛头从来没有看到过陈北南这个样子,他们眼里的南哥一向坚韧,身上永远有一股桀骜的气度,可是现在的他,却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一丝无助感,仿佛所有活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现在只留下了一具躯壳而已。

有句话叫这“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形容他现在这个状态的吧。

这时坦克已经找来了担架,几人将陈北南扶道担架上,虽然只看到他右手被烧伤了,但是其他地方隐藏在衣服下,没有暴露出来,也不知道到底伤势如何。

很快陈北南便被送接近了卫生所,卫生院里前后送来了□□个烧伤的人,有一个送来没多久,就因为伤势过重,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尸体就放在墙角,因为时间太急,受伤的人又多,所以也没有人去处理,只草草的盖上了一张白布。

送来的大多是男知青,失火时他们睡着了,醒来时,火已经烧到了房间里,但好在他们的门没有锁住,几个人七手八脚开了门,逃了出来,虽然受了伤,但都不太重。

姜香梅宿舍里的人就惨了,有三个人被救了出来,马方瑶就是放在角落那具尸体,另外两个,一个就是沈国珍,一个是朱玉华。

而姜香梅并没有被救出来,永远的沉睡在了大火里。

刚刚冒死来救沈国珍的是学校里的数学老师聂文生,聂文生一直都喜欢着沈国珍,着火时四处找不到她,就知道她没有出来,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火里,用斧头砍开了门,将沈国珍从火里抱了出来。

见他从屋里抱了人出来以后,两个壮实的青年也冲进火里,救出了马方瑶和朱玉华。

那个宿舍里,唯一多过了这场火灾的人只有唐如月,她洗完了衣服,拿着盆子回去的时候,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想想前因后果,她才明白,姜香梅叫自己大半夜的去开水房洗衣服,是不想杀自己。

现在沈国珍躺在病床上,手上腿上缠满了绷带,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烧伤面积大概有百分之二十左右,大多集中在手部、脚部、腿部,因为脸上搭了湿毛巾,整张脸都没事,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衣服是湿的,大大降低了她的伤势。

朱玉华就没有她这么幸运了,身上有百分之五十的烧伤,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溃烂了,脸上也不能幸免。

聂文生救人时也有小面积的烧伤,现在已经包扎好了,正坐在沈国珍的病床前陪着她。< br />

陈北南面无表情地任由医生剪开了自己的衣袖,从手背往下延伸十来厘米的皮肤,已经没有了一快好肉,看得人触目惊心,一旁的人个个脸色都煞白,但唯独当事人陈北南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哼都没有哼一声。

刮掉上面被烧焦的热,上好药,用绷带包扎好,医生让陈北南去病房休息。

病房里现在几乎都是烧伤的知青和救火受了伤的人,伤重的躺在床上,伤轻的坐在椅子上,大家的心情都很阴郁,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沈国珍已经包扎好了,她躺在床上,身体的疼痛让她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力气,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天花板,聂文生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陈北南走了进来,躺在了一张空床上,此时此刻他还没有从失去余桃的“现实”里回过神来,他目光涣散,一言不发,在他眼里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在做梦一般。

他还记得走之前,她蜷缩在自己的怀里,自己搂着她,她那么安静,那么美好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身上的桃花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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