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妈妈神色大震:“姑娘……”
三姐继续道:“妈妈不知,自你去了京城,娘总是神色恍惚,有时竟将菱香唤成你,惹的菱香吃醋不已。”
一段时日不见,姑娘懂事不少,遂王妈妈笑道:“姑娘又在打趣老奴?”
“若你不信,待姐妹们散去,咱们私底下悄悄问娘就是。”
王妈妈含笑点头:“姑娘说的话,老奴自是信的。”
三姐叹了口气,故意道:“还好妈妈回来了,若不然娘每每责骂我,都没人替我出头,帮我在娘面前说和说和。”
“老奴离开后,您可是又闯了什么祸,惹得太太不高兴。”
“在娘眼里,我便是完美无缺,她也能挑出毛病来。”
“太太对您严厉些也是为了您着想。”
三姐撅着嘴,嬉笑道:“这话到是真的。”言罢,对她身旁的六妹使眼色:“有事同你说。”一把扯过刘湘婉坐在凳子上,二人窃窃私语。
王妈妈眼神不自觉环绕一圈,仅仅三月未在府中,主子们变化却是蛮大的,二姑娘瞧着神色越发阴郁,眉头不展,四姑娘虽眼带笑意,但却越发难辨真伪,五姑娘到是没怎么变,依旧大大咧咧与七姑娘嘀嘀咕咕,七姑娘整个人明媚不少,适才还对她笑了笑,最让她诧异的便是三姑娘,以往同她说话总是冷嘲热讽,今日却异常温和,且其言谈,举止规范不少,想必这段日子,太太没少管束她。
半刻钟后,太太扶着菱香出来,众人对其福了福身,坐在上首的她眼神一扫,看到中间低着头,躬着腰站在一旁的王妈妈,眼神顿了顿,责怪道:“你这老货,不是让你歇息几日再来当差吗?”
王妈妈上前两步,笑着说:“您担心老奴的身体,老奴也担心您啊,也不知老奴不在这段日子,她们有没有尽心服侍你。”
太太嗔怒道:“可有缓过神儿来?”
王妈妈笑着回道:“太太体恤老奴,让老奴早早回去歇息,昨晚老奴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才发现,金窝银窝不如在自己家的炕头睡得踏实安稳。”
“你这老货,还不上来……”太太笑的眉不见眼。
王妈妈喜滋滋的上前,站到太太身后。
这时太太对菱香道:“让丫鬟们进来吧!”
菱香福了福身,福身应道,随后脚步轻移的走到门口,掀帘道:“进来吧!”
六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一时间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晃得人眼睛睁不开,太太扫了一眼,淡淡道:“这是你们大姐为你等准备的礼物。”
六个丫鬟分别走至姑娘们的面前,端着托盘福了福身,众人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太太道:“收着吧!这是你们大姐的一番心意。”
二姐最为年长,遂众姐妹皆看她行事,在众人紧盯的神色下,她瞥了眼太太的脸色,见其脸色未见不虞,方抬手从托盘里拿出一支金镶珠宝蝴蝶簪,入手那一瞬间,只见簪子上轻薄如翼的蝴蝶好似展翅高飞,活灵活现,喜得她爱不释手。
见二姐取了东西,三姐迫不及待拿起属于她的那只赤金松鹤长簪,四姐得到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五姐得到一支瑞珠赤字金步摇,刘湘婉则是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及七姐的紫色金翅玉步摇,众人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脸上皆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
六姐妹将东西放在身后随伺的丫鬟手中,站起来一同道:“母亲,女儿们谢过大姐惦念之情。”
“你们喜欢便好,这是你们大姐按着往日你们的喜好准备了?可见她对你们的心意。”
众姐妹福了福身,又道:“大姐疼爱妹妹之情,我等姐妹不敢忘怀。”
太太含笑道:“只盼你们姐妹们之后能和睦相处。”
王妈妈在旁笑着说:“太太,大姑娘可是很惦记您与姑娘们的,老奴去探望她时,总拉着老奴的手说:未出嫁时,总与姐妹们为了争一样东西而闹得面红耳赤,待得嫁人后,方知在另一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便是想同人吵个嘴,也是轻易不敢的?”
太太低头叹声道:“为人媳哪是那么容易的?”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待字闺中的闺中小姐哪个不是怀揣满腔欣喜的嫁人,待嫁人后方知,婆婆的磋磨,妯娌的刁难,恶仆的贼胆,皆会让你在婆家战战兢兢的活着。
王妈妈怎会不知太太心中所虑,不由宽慰道:“您不必太过忧心大姑娘,她如今又身怀有孕,且这次怀的还是个哥儿,有两个少爷傍身,大姑娘算是在安国公府站稳脚跟了。”
果然,太太眉眼带笑道:“大丫头是个有心急的,未出嫁时便帮我打理府中内务,出嫁后以她的手腕,我自是不担心她在婆家受苦。”只是担心她受了委屈却独自咽下,不肯如实告诉她。
三姐笑着插嘴:“娘莫要太伤心,待明年春我们跟随爹爹回京,到时就能去探望姐姐,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想到这个,太太含笑道:“玫儿此话甚得我心。”老爷回京的消息已经得了准信,也就无需遮遮掩掩,平白惹人猜想。
“娘,京城真有那般繁华吗?”
太太笑着对她道:“这……你得问问王妈妈,毕竟娘也十多年没回到京城,京城里的人与物大抵都有了变化。”
作姑娘时,夫子曾道:‘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千帆过尽后方知此话的道理。
唉!时间如梭,你能等它,它却从来不会等你。
这下不仅三姐,屋中众姐妹眼睛纷纷看向王妈妈,惹的她傲娇道:“若说繁华,岂能比得上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不过京城景致虽不如这般别致,但却是‘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沿路行走不是能看见这家的侯爷,便能遇到哪家的郡爷,总是皆是达官贵人。”
三姐听的一愣愣:“这么玄乎?”
王妈妈笑着说:“若姑娘不信,待得老爷回京述职时,您就知晓了。”
众人听的不免神往之,毕竟那里聚集了众多的文人墨客,官宦子弟,将门虎子,随便拿来一人说不得便是佳婿良配。
唯有刘湘婉不甚在意,大凉国又不是民风开放,女子可随意行走于街道的朝代,似她们这般的内宅小姐,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被爹爹或太太配给对其有帮助,有助力的官宦人家的子弟罢了,官官相护,除了互相贿赂还有便是互相结亲,成了亲家,自然你家我家变成一家。
见众人渴望的神色,太太含笑道:“待日后我们回到京城,母亲带你们去外公家走亲亲,那时你们便知晓现在的你们有多享福,待得那时且看京城里达官显贵的人家有多重视姑娘们的闺阁教养。”
坐在末首的二姐脸色一白,月余前太太带她赴各家女眷的宴请,明面上对其道是为了与她们打好关系,实则是为了相看各家的少爷,太太如此遮掩,却不知此事早已众人皆知。
太太如此着急,可见爹爹暗地里定也是催得紧,若不然如何能不顾她的脸面,如此焦急的张罗她的婚事,任谁家女儿嫁人,婚事不得准备一两年,这期间更是要细细查看其人品,可是她呢,却要在一个月内匆忙的定亲,三个月后便要出嫁,也不问她是否同意,太太便将她的生辰八字与了人家,着相士看过后道是大吉,便见爹爹与太太脸上笑开了花。
现在的她不仅怨恨太太,连着爹爹也心生埋怨,她不是太太的女儿,太太对她爱答不理尚可以理解,可是爹爹呢?她是爹爹的血脉啊,从小没了生母,他又整日忙于公务,在这百般算计的大宅里,她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爹爹却从关心过她的安危,任孤苦伶仃的她独自面对面带笑意,心存歹意之人。
既然谁也不在乎她,那她自谋出路又有何不对,难道坐等太太为她胡乱配个浪荡子不成,至于府中那三位贵客,虽她心有算计,但最后并未付之于行动,怎就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不懂,爹爹为何这般狠心?太太为何这般无情?老天爷为何这般残忍?
第85章 二姐填房